“姨母,我不叫阿潆了。”琬宜咬着唇,手指粉饰地撩了撩耳后的碎发。她侧脸光亮莹白,长睫染水,悄悄道,“我现在叫琬宜。”
杨氏拉着陈媒婆的手,仍不断念, “福婶儿, 您人脉广面子大, 是我们这儿最好的红娘,人家都说您就是那天上月老儿普通的人物。您看,谢安都二十了,城里像他这般大的男人, 大多都后代成双了, 我们家还连个媳妇儿的影子都瞧不见, 我每天急的吃不下饭。您看,要不您再费点心?我们家不愁银子, 我佩娘的为人您也是晓得的, 必定干不出欺负新媳妇儿的事……”
她笑,“这菜还是我家小子早上时候亲点的,也不知他如何想的,明天买了半头猪返来,吓我一大跳。阿潆,你尝尝看,姨母的技术是你娘教的,来看看谁做的好吃。”
琬宜想,姨娘当初说的对,杨氏真的是个很温驯良良的女人,重豪情,好相处,让人感觉分外温馨。琬宜心机本就洁净纯粹,面对如许的杨氏,如果扯谎,她当真感觉难以开口。骗了她,固是能得临时安宁,可将来的每一天她怕是都会惶惑不安。
杨氏一愣,又听她的声音,“我娘,五年前的夏季,离世了。哥哥,不知所踪。姨母,我家里,就剩我一人了,除了您这儿,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杨氏盯着琬宜看了好一会,总感觉她分外眼熟。
也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的菜都要凝了起来,内里俄然传来一阵响动。白鹅扯着嗓子嚎了起来,吱嘎吱嘎的刺耳声音,好似被人踢了脚,又噤声逃远。男人的脚步声又粗又重,渐行渐近,而后,“嚯”的一下推开正屋的木门。
一阵风吹过,卷携着凉意劈面而来,琬宜忽的从思路中惊醒,仓猝昂首,正对上杨氏切磋的双眼。她眼神柔善,二人对视一会,终是杨氏先开了口,她迟疑着问,“女人,是来寻人的?”
“姨母……”见她要回身,琬宜吃紧开口,嗓音有些破裂的哑。她尽力咳了两声,手指拽住杨氏的袖子一角,压抑着话音里的颤抖,“您还记得纪绣儿吗。”
她偏头看看琬宜,又道,“你娘老是提起你,说你和她的性子太像,我早就想要见见你。如果身份合适,我都想认你做干闺女。你不晓得,你娘年青时和你长得很类似,天生的美人坯子,西北蛮荒可贵养出这么水一样的女人。我俩豪情从小就好,她就像我的亲mm,即便相隔千里,也不会生分……”
杨氏顿了顿, 又道,“实在,我们谢安也没内里传的那么不堪。他就是脾气躁了些,但也是个有本领的人,长得还俊。你看他固然老是肇事事,却没其他男人的劣根性,不喝花酒,这多可贵。”
琬宜被吓了一跳,从速站起来,看向门口。杨氏刚才去厨房了,现在这里就剩她一小我。
她话没说完,便被福婶儿打断, “女人嫁的是男人, 又不嫁你。”
“你饿了?”杨氏被她眼眶的泪唬了一跳,哭笑不得,“在外不易,进屋歇歇吧。午膳已过了,我给你热两个包子?”
忆起那会那男人剑穗掠过脸颊的痒感,另有那不含美意的一瞥,琬宜只觉背后一阵冰冷。
“另有理了?”福婶儿哼了声,“佩娘,你家谢安在临安甚么名声,你自个门清儿。你再瞧他干的那活儿,赌坊管事,跟把脑袋拴在裤腰上有甚么辨别?好人家谁肯相中。能有女人肯嫁,便就不错了。你看谢安,还谁都看不上,说话时连个好气儿都没有,你如果再不管管,我看你再等十年也讨不到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