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荣不得不承认符儿所言不假,先前是飞沙堰处鬼影以聚,乃是一行身背堰石之人伪立而障目,以便腹内贼子行轻易之事。其间趁官骑沿线警示方过,世人聚之鱼咀,无人视之宝瓶,遂改一行身披青草之人掩映,另一行人俯身以凿壁。
“此亭本名之观澜亭,远眺可观古堰全景,却于战乱中毁弃。”柴荣黯然道。
符儿抬眼望之柴荣,姣美的脸庞竟出现一丝沧桑,忍不住问:“荣哥儿对此地如此熟谙,莫非此前来过?”
柴荣道:“正因如此,才需第二道门槛--飞沙神堰。当江水奔驰,至此便成涡漩回环,其力之壮可将千斤巨石和水带泥飞旋出将。更有甚者,则自行溃堤让江水泄洪于外道,回归岷水正流,以保百姓不受灾害。”
深淘滩思接千古低作堰视通万里
符儿赞道:“这便是乘势利导、因时制宜,果然妙思妙想。可正如荣哥儿所言,岷水如野马,寻日里还好,若遇三五十年甚或百年一遇之山大水患如何能挡其排山倒海之势?”
符儿手指隔江山岩镇静道:“恰是,恰是,符儿也瞧见对岸之人正开沟挖槽、冰火相激哩!”
“mm越说越神乎!我如何未曾视之闻之?莫非mm为二郎神子附体?”柴荣不肯轻信,推推搡搡地拉将符儿经索桥往崇德祠去。
符儿似有所悟道:“人之不死,食五谷,饮良泉,清宿便。至于精力,儒家讲‘三省吾身’,道家讲‘涤除玄览’,佛家讲‘勤打扫’,皆通古堰不死之理。”
符儿当真道:“哥哥如果笑话符儿乱语,而后非论便是。”
“轰--”
这崇德祠原名“望丛祠”,为祭奠蜀王望帝杜宇和丛帝开通氏所建。今之祭奠,则以官家祭祖为主,不过是宣读祭文、叩首膜拜罢了。百姓则多于其外立足张望,或题诗于壁,发幽古之情,或掬水煮茶,引江河之思。见老幼妇孺于山石上蘸水几次手书“深淘滩,低作堰”六字,符儿不解,忙问是何启事。
柴荣肃言正色道:“符儿妄言甚矣!岁修已至一月,宝瓶口以下储水已尽。若此时水阻,千里良田不得溉灌,万里沃野始变荒坡,饿殍遍野、民气惶惑,而后国衰民弱引他国进犯,‘水旱从人、不知饥荒’的天府之国便会战事频繁、生灵涂炭了。”
符儿不平道:“见之人头攒动,听之钉头磷磷,何其不是开山碎石?且符儿还闻到一股子硫磺邪气哩。”
柴荣沉着道:“此时若打草惊蛇恐其提早行事,得等候机会成熟方可极力而为之。”
柴荣持续道:“更加惊人者乃于厥后。此方古堰大抵分三体:鱼咀分水、飞沙溢洪、宝瓶引水。鱼咀者,形似鱼嘴举头立于江心,为万物之肇端。鱼咀立,岷水分枝丫。冬春季天干水枯,内河深,外河浅,河水经流,六成净水入内江,四成浊水奔外流。夏春季雨多水涨,内河窄,外河宽,则四六倒置,使枯水不缺,大水不淹。”
符儿点头道:“这堰真真透出筑者仁心智术,到让先人自愧不已。”
符儿慨叹道:“贼人不但毁宝瓶,乃将毁古堰啊!”
符儿一嗔:“若不姓符,姓何?”
符儿吐了吐舌头,率性道:“那符儿这便去禁止!”柴荣一把拉住,将符儿的头按进草丛中,警告道:“不成鲁莽!”
符儿嘲笑道:“这般人好生笨拙!既然古堰浑然一体,破其任一亏弱处便可。何不在常日里于凤栖窝处巨石以填,泥沙淤积渐而阻水,人不知鬼不觉。何必弄得千人凿壁万火焚山这般大动兵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