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昶应邀入画船,船身金黄,挂龙头,披五彩幔帐。
出,入安婕妤之怀玉阁,其间杂植各式珍奇小草,叶片肥厚者以宽盆笔洗装配,茎丝抽条者用竖长笔筒豢养,形似豆苗盛与徽墨纸盖,状如针刺填乎四方砚台,赋朝气于文房之宝,添高雅于蔬果之苗。孟昶一一捧起,几次细观,甚觉风趣,令人挑十斤花肥囤于安氏香阁。
花蕊巧笑道:“这美景本是皇上的,美人亦是皇上的,皇上不见,景中自是没有美人。”
为么子装疯卖傻,忍气吞声,把命--保?
六六-尺六工尺尺上。
孟昶轻笑:“新苑?哼!且不说宣华初建投了多少银两,单论近一次修整旧苑便支了国库三成。廖公公但是晓得户部拨了多少银两给这彭氏芊娘?”
花蕊淡淡地点头,扬起挂着眼泪的笑窝,承载着满满的幸运。孟昶轻拭其泪,且吟且咏:“好花沾雨更娇红。”
木鱼子歌曰:
上四上工工,四工四四上。
“圣上贤明!”“承平天子万岁!”会话之雀巧舌如簧,讨得孟昶心喜,令人赏食五石。
廖公公弓腰对曰:“俗话说:玩火必自焚。皇上毋须为这事过于担忧,龙体安康才气与之周旋。”
刘莲心截住芊娘训曰:“彭尚宫安排恰当!怎能让各方来迟,圣驾先抵?”
孟昶怔了半刻,复又归于安静道:“喔,是她!”说完,便又自顾自地随便翻阅着《是非经》《守弱经》与《罗织经》,涓滴没有召见之意。
龙池九曲,为-哪个绕?
你看那摩诃池上,几叶扁舟,随风漂。
四上尺工工四上,工工四上,工工四上尺。
花蕊几次点头,胸中长叹:“知己莫若君!”嘴里却一时语塞,眼里噙着莹莹泪光,在与孟昶四目相对之一刻,夺眶而出,垂如瀑,挂如露。
为么子绝情忘恨,豹模糊逃,乐逍--遥?
上四上六六,尺六工尺上。尺工六四上共四合。
急登池心岛,喜上万岁亭,凭栏而视,池底鱼贯莲叶,池上鸳鸯戏水,池畔花木富强,池岸殿阁巍巍。斟一壶美酒,映一抹余晖,此情此景,怎不令诗性之人沉醉?拍栏高呼:“邀来宾流杯!邀来宾流杯!”
玉华殿之银色飞檐,凌波殿之墨色楞瓦,皆在一池微皱碧水中泛动。池面开阔,迷苍茫茫,鹤姿高雅,展立盼望。水面延长处烟笼雾绕,有如太虚幻景,若隐若现地淡出一缕连缀城墻。城墻之上腾起一抹远山,层层叠翠,好像眉黛,远在天涯,令民气驰神驰,又近在面前,欲伸手却不得。
往南沿花径曲走数百步,下入上船埠,池头绑草树一牌坊,书曰:“仙家渡”。渡口泊有五六棚船,船体青灰,棚顶覆草,繁复朴素,随风轻摇。廖公公先行上船,伸手接孟昶入定,昶回身先接花蕊,又引艳娘登船入坐。船上桌凳齐备,虽为茅草铺就,但俱由巧匠素棉锁边,显得天然且精美。另有侍女二人琴声相伴,焚香感染,茶水服侍。孟昶双手盈握,摆布傲视,穿行两岸,甚觉新奇。
“皇上--”廖公公寻着孟昶君深深呼吸的韵律再次呼喊。孟昶却仍旧沉浸在冥想深处,自言自语道:“远水救不了近火,远朋解不了近愁!”俄然觉着胸中憋闷,涌起一股异乱之气,“啊--呸!”刚好吐在符宫娃捧近的金盂钵里,一口清冷之痰如翠莲般舒缓绽放,垂垂散开。
孟昶一时恍忽:“哪个彭尚宫?”
艳娘丝帕掩鼻:“既未曾去过,安知江南风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