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在李家的日子就是生不如死,再受不了了。”
薛莺莺捧着一盏茶给尹荣卿,却被他一把推开,遂把茗碗放在几字上,感喟:“三蜜斯莫怪我多嘴,你这也是......也是忒孤负家里人的一片心,就为着老爷子的身子,你也该沉思熟虑,真给他气个好歹,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还是其次,你这平生的知己安不安呐!我们尹家,百年荣光了,孝道但是摆在甲等的。”她一行说,一行揉着尹荣卿的胸口,新烫的头发在脑后绾了个松松的髻,她常说本身眉生得太短,因而剃尽了,画了细细的眉,有些凌厉,一对丹凤吊梢眼,容长脸儿,算不上美人,可红唇丹蔻,箍着一身极紧的旗袍,露着藕白的膀子,益发显得身材窈窕,很有风骚之态。
尹宝笙俄然抬开端,看着尹瑞堂:“刚才那一箩筐的话是当真说的,还是闹着玩的?如果说着玩就罢了,要当真说的,那就细心算算。我为这个家做得还不敷?先不提你拉着我的大旗在军需处倒腾东西,单说你吃喝嫖赌在外头闯下的祸,我少给你抹平么?这事出了,李家长辈一个个装聋作哑,话里话外的酸人,每天像防贼一样看我,内心个个巴不得我这费事精从速走,不是你,我能落得这个境地?”
尹竞堂皱眉:“你这是甚么话,又没让你去送命。”
宗子尹瑞堂嘲笑一声:“这清楚是姓李的和章家欺人太过,觉着我们家现在这景象就诚恳好摆布了,那里把我们放在眼里!”看着mm又恼,“你呀!这么大的事如何不跟家里说!家里莫非不给你做主是怎的!”尹瑞堂四十不到,头发油亮,身量微丰,长方脸面,浓眉高鼻,生得白净,穿戴赭石色绸缎子长衫,系着一块怀表,手里盘着一块玉。
“有甚么受不了,你就不能再忍一时?你觉得外头讨糊口轻易?不都是看人神采过来的,咬着牙熬过来,大妹,你这个脾气迟早害了你......唉......你走甚么,你往哪儿去......”
尹瑞堂忙道:“三姨太说到点子上了!要没有她,家里早就好了!难怪李家巴巴把她赶出来,老爷子那句话真真儿说对了,家门不幸,丧门星!”
尹荣卿恼了,一抬手把茗碗摔在地上,惊得世人一颤抖,厉声道:“够了!有完没完!”大声咳嗽,喘得如拉风箱似的,薛莺莺忙喂茶服侍,温言欣喜说:“老爷子,不急不气,我扶你出来躺躺,保重身子要紧。”使个眼色,尹瑞堂忙上前,二人一并搀着尹荣卿到里屋安息。
尹瑞堂立即道:“今儿能离,明儿也能结,不就是道手续,没甚么不能变的!我们尹家断没有仳离的事理,李若甫不过就是在外头养个小的,来头大了些又怕甚么?说到大天去,还能让个姨太太漫过了你......家里甚么景象,你该晓得,就为着我们家,你也不能使性子,啊......”
尹宝笙听到这话,眸子子动了动,仿佛一下子有了生机,似哭非哭又似笑非笑:“大哥真会替我着想,只可惜这婚早已离了,仳离讯断书就在我这提箱里放着,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