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霞顿时莫名打动，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能回味姐姐活着时被夸的雀跃，她忍不住猎奇问道：“那明显是您自创的剑法，何必偏要假装奇遇送到她手里，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仙骨木面色惨白，他垂着眼，睫毛投下一片青黑暗影。灯光在他脸上映出一片橙黄，却没有半点暖意，反倒更贴合“面若金纸”这个词。雨水猖獗地落，本该用于避水的灵力被仆人撤下，雨水泼在头顶，灌进衣领，他的黑发黏在脸上，衣袍也被淋得湿透贴在身上，如同任何一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这个之前追杀得他们连同归于尽都困难的大妖，现在立在雨中的模样狼狈到顶点，他的脊背仍然挺直，却从每一个细节流暴露那种兵败山倒的寂然。
不愧是空玄的弟子，小女人很有她师父当年“舍得一身剐敢把仙君拉上马”的风采啊，枕霞冷静感慨一下，又有点迷惑，他不是已经丢了一只云蛟出来了嘛，云蛟生来就有穿越空间的才气，护住小女人一两个呼吸总没题目，到时候再脱手也不迟，他至于这么焦急吗？
殷重烨背对着枕霞站着，没有转头也不发一言，对她的惊怒仿佛未闻。可就是如许傲慢的态度却让枕霞稍稍沉着下来，毕竟如果他要脱手，她连出声的机遇都没有。她这才发明，殷重烨还是盯着虚空中，他的行动底子没有变过，不，实在还是变了，他将背在身后的手搭在了剑柄上，仅此罢了。
灭亡之前，身心俱静，仙骨木终究偶然候来想一些事。
他想起了百年之前相逢的那一刻，隔着一具分歧的皮郛，他触摸到了那未曾窜改的灵魂，他从没有那么欢愉过，仿佛终究找回了那一片只属于他的膏壤，他乃至感觉本身身为仙骨木具有那么冗长的生命都是为了与一小我相逢。而现在，他将要去往死者的天下，躯壳剧痛，鬼域路冷，但是若能再遇见她的话，这也不算甚么了。
她强撑起轻巧的语气：“为了把您阿谁剑法放进秘境我但是颇费了一番工夫，好不轻易才找到这个合适的秘境。它本是一个大秘境，厥后不知为何又融会了几个小空间碎片，使得此中空间时候破裂分裂又互有联络，是以空间之道外显。因为有一棵仙骨万寿木撑着，也不至于半途崩散，分神期以下的孩子大可随便折腾。若要感悟空间之力，放眼全部斜照亭，再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处所了。”
直到她把后果结果想了个通透，这时殷重烨才淡淡道：“埋头。枕霞，你比挽霞差远了。”
归岚的手化一片白雾，和顺地笼在萝娘的尸身上，萝娘躺在一堆破裂的枝干里，一道极新的伤口正横亘在她颈间，血却早就流干了。跟着白雾的涌动，那伤口越撕越大，几近要将她的头颅斩下。归岚面带浅笑，他的笑向来都是和顺的，带着蛇类特有的阴柔，融金似的虹膜在灯下泛着暖和的光彩。哪怕是做着轻渎尸身的事，他的神采仍然和顺得不掺半点子虚。
他闭上了眼。
近乎凝固的氛围中，谨照放下嘉牧，他上前一步，宣了一声佛号，像是想说甚么，归岚不耐地一挥手，分出一道白雾在开口之前就打晕了他。
秘境当中，无星无月，暴雨如注，这个永久的长夜里，永辉灯昏黄的光芒分裂暗中，密密麻麻的雨线在灯光中像是自天涯垂下的万道傀儡线，把持着不成回避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