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点东西。”傍晚时，萧易难把饭菜端出去。明天一早，就是他杏园探花的日子，他却放心不下嘲风。
一阵压抑的咳嗽声从萧易难唇边溢出来，这些天的监狱之灾让他形销骨立，只要温润乌黑的眼瞳一如往昔，在惨白的脸上显出一丝活力。
身在福中的时候，他有很多抱怨；真正地身处绝望，他反而沉默了。
三
裴昀独自将杯中的酒喝干，神采怡然看不出情感：“传闻你爹苏幕是江南名流，插手科举也没考上，只寄情于山川，狂放不羁。
当时，萧易难为他理衣衿时，在他腰间拍了一下。当时贰内心有事，并未留意。
萧易难如何会弄成这个模样？
一会儿是李八郎在唱“高枝闹叶鸟不度，半掩白云朝与暮”，一会儿是嘲风清澈如水的歌声“复见林上月，娟娟犹未沉”，一会儿仿佛有个女子吟唱“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唐·李白《蜀道难》
苏嘲风固然是苏家三公子，却从小过得憋屈。他娘本来是舞乐坊的歌姬，天生清澈美好的嗓音，苗条洁白的手指操琴如天籁，让当时的苏公子一见钟情带回家中。以她的身份，嫁入王谢苏家天然比别人多几分艰巨。嘲风小时候，连府里那些有点职位的老管家，也敢对他呼来喝去。
在金銮大殿中，嘲风已不再欣喜若狂。他经历过存亡，经历过比死更冷的叛变，现在站在光亮之下，他不再是曾经阿谁等闲能被摧垮的少年。
嘲风也认出了对方来——是之前把守过本身的狱卒。
萧易难。
苏嘲风怔着好久没有动，眼泪俄然流了满脸。
日子一每天畴昔，嘲风从没想过，本身另有沉冤得雪的一天。
“要喝吗？”
“呵？”这下嘲风听明白了，他恨恨地将酒壶摔到地上，“他如果然的在乎我，就不会断言我不是读书的质料，不消读了！”
此前有坦白父母的孝期，或是贩子之子试图蒙混插手测验的，有被投入刑部大牢的，也有被廷杖正法的。
“你算甚么啊？李八郎！我必然能够唱得比你好！”
嘲风也感觉无聊：“我来唱一首给各位扫兴吧。”席间顿时传来一片喝采声。
本来，这本乐谱的作者不是别人，恰是当今圣上。
很多的画面在脑筋里敏捷闪过：乐谱是皇上写的，萧易难的认罪书上坦承了放火和假造家状的统统罪过，裴探花再三奏请重审案情……
这些年来，他有太多的倔强与自负，从未曾多问过甚么。如果还能挑选一次，他必然不会让萧易难捏造家状来长安插手测验，而是与本身的爹去喝一杯酒，父子临雪对饮，说一些平时未曾说过的话。
科考一贯有“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的说法，意义就是说，死记硬背的“明经科”是很轻易考的，三十岁考上已经算晚，但是考查诗赋和策问的“进士科”非常艰巨，很多人苦苦寻求平生都不能如愿。
金吾卫一脸莫名其妙：“没有。”随即不耐烦地补了一句：“都盘点过了。”嘲风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感受膝盖火辣辣的疼，几近站不住。
在七弦琴边坐下，他的手指已经好久没有操琴了，起音有些陌生晦涩，让龙椅上的天子皱了皱眉头。
“哎哎，脾气还是没改。你爹说你不是读书的质料，一点也没说错。”裴昀猎奇地凑过甚来，“他说一个究竟，你那么活力干吗？”
“出去？”嘲风茫然地抬开端，一时候没有听清楚对方的意义。
并且是众目睽睽之下被当众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