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道：“我猜你寻我有两个意义。倘若我还能有点用处，你便要收伏我为你所用，以免我去襄助别人；倘若我是不学无术之徒，在这边疆要塞煽动听心，你便要撤除我。以是……”
东方直视着他，道：“不怕我会与你为敌？”
他并不去重视大帐角落里，茶茶已经蜷在一堆毡垫上睡着了。她被承铎带回了大帐，不再回那低矮的窝棚里。即便是这帐中狭小的一隅，也已充足让她安然睡去。
承铎本来会一点胡语，但是他懒得说。这女子本是休屠王抢来的，到底是那里人也说不清楚，谁晓得她听得懂甚么话。他低头切那食品，又忍不住昂首看了她一眼，她眼里清澈安静。承铎本身也不晓得为甚么，便抬手招了她一下。
他纯粹想要安抚她，却深切地感觉被安抚了。
明姬本在给东方递药粉，听了他们的一番答问，俄然说：“我看很多人都伤在上臂胸腹，伤在腿脚上的倒少，莫非胡人从不攻人下盘？”
他这番态度随便，却让承铎看出了三分竭诚。人的目标若不纯真，行事便不会磊落。承铎若带着目标招贤纳士，不会如许随随便便就来了；东方若带着目标待价而沽，不会如许随随便便就允了。
“不然全线打起来，除了你这几个嫡派，燕云二州的大小将领一定会令行制止，何况云州还驻着七王承铣。你岂不要到处掣肘。”
承铎渐渐接道：“养兵之道，习而练之，一可当百；用兵之道，运数无常，败觉得鉴。”
承铎道：“过来。”
东方道：“没丢，想是此人猎奇，挨个翻了翻；想是他还猎奇成性，常翻人东西，以是都照原样一一放着。”
东方笑道：“我猜你还在等着朝廷给你个名正言顺吧。”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模糊颤抖起来，呼吸混乱，承铎听出她哭了。他躺着不动，悄悄听着，她渐突变得像网里挣扎的鱼，不知做着多么慌乱惊骇的恶梦。承铎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捧了她的脸摇摆着，轻声道：“醒醒！”
东方眼露嘉许之色，正欲开口，明姬端了一个大托盘出去。盘上另有小盘，内装了些干果佐酒之物，并一个宽边酒筒，酒筒上冒着热烟。一时，屋子里酒香满盈开来。她放下这些东西，将那桌案旁的直耳水瓮放到炉上，又将那宽边酒筒放进瓮里，筒边架在瓮沿上，这炭火便不会直烧着酒筒。
跑堂的回声去了，不一会儿面下好了，端上来，又到前面抱了捆草料来。承铎挑转了面，油辣子的香气扑鼻而来。路上一个乡民走过，看那跑堂的在店前喂马，号召道：“哟，还没回呢？”
她的温馨有一种让人安静的魔力，详确、深远而诡秘。人在幼年时，碰到波折常常急于求诉，年事渐长，却常常欲说还休。而这个女子，是一个哑巴。她仿佛毫无言说的欲望，承铎也没有；她没有放弃的绝望，承铎一样没有。
东方将竹箸往桌面上悄悄一击，道：“不错！”执起酒勺又为承铎斟上了一盏酒，渐渐说道，“以是你便悠然得意地到这穷乡僻壤游山玩水来了？”
东方转向承铎，笑道：“舍妹被我娇纵惯了，无礼之处，还请王爷担待她些。”
承铎点头：“十万。”见东方沉吟不语，承铎不紧不慢地接着说，“我筹算号称二十七万。”
东方还是不紧不慢，斯文地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酉属阴金，那里克得住这很多木。金能生水，水色主黑。他面色暗淡，乃因为水气太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