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还算充盈,顾继严便不肯带病回到父母跟前,因而,便停了下来。
但对于一个庶女来讲,太惹人谛视不是功德,恰当收敛锋芒方为上策。顾云锦不是真正的稚童,无需林姨娘叮嘱,她自幼时起,便将刘海蓄长,堪堪盖到眼睑上方,不遮挡视野便可。
顾继严其人,是一个实足的当代士大夫,他重子嗣,特别嫡子,似顾云锦般的庶女,他虽不鄙弃,但也并不放在心上,连同一干妾室,皆尽数交到嫡妻许氏手里,再未几问。
她视线微垂,眸色稍暗。
顾云锦放下玉梳,笑道:“姨娘,你胡说甚么,我但是欢畅得紧。”
说罢,便有一只大手探进,撩起马车帘子。
顾云锦垂眸,这会是预示梦么?
父亲心中欢乐,一起急赶,目睹就要到家了,不想他却染了风寒,病倒在床。
梦境如船过水无痕,只余顾云锦额际精密的汗珠,诉说它的存在。
顾云锦闻言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这一起舟车劳累,世人怠倦不堪,是以顾云锦的嫡母传了话,推迟了存候时候,是以林姨娘方能一早便过来女儿房中。要晓得常日这个时候,她已经前去正房服侍主母了。
死过一次的人了,应更豁达些,能活着就一件极好的事。
生母不能唤娘,她自是不肯,只可惜礼法如此,且隔墙有耳,如果不慎被人听了去,母女二人都有大费事,是以这些感情只能放在心上,相互深藏。
林姨娘母女,都是在许夫人底下糊口,顾云锦在其间已有十五年,早清楚本身身份不过。
第二章
车厢中另有顾家三女人,顾云淑,她只比顾云锦小一岁,本年十四。姐妹二人干系只算普通,相互见了礼后,便各自沉默不语。
此时,两人已清算安妥,正要去给许氏存候,不料有仆妇传话,说夫人要出门为老爷祈安然,免了存候,要二女人从速到二门去。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
顾云锦两三岁时,便随父亲一起外放出京,直至月前顾继严接到调令,他方携了家眷回京任职。
许夫人自是顾恤侄儿的,刚好他到了婚配春秋,因而,她便有了谋算,想见膝下一个庶女许配给侄儿。
她是妾室,主母亦非好相与之人,但林氏就生了一女,视顾云锦为眸子子,触及女儿,她自细心万分。
一闻声此人声音,顾云锦微微蹙眉,目中闪过一丝讨厌。
虽是如此,顾云锦也不能担搁,她仓促与林姨娘告了别,便出了门。
顾云锦忍不住抬手,按了按胸前位置。那一箭来势凶悍,直插她的心窝,那种冰冷的钝痛感非常清楚,让她感觉,中箭之人就是本身。
顾云锦吁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尽力将悸动抛在脑后,扬唇对林姨娘笑道:“姨娘,我很好,你无需担忧。”
但是,就许成德本人而言,感觉这侯府庶女是娶定了,他还相中了丰度出众的顾云锦,一有机遇便大献殷勤。
且非论她一个庶出之女,如何能在两军厮杀之时被箭射死,若那真是预示梦,她仅凭些许影象,亦无可何如。
“锦儿,锦儿,快醒醒。”一个温和的女声略带担忧,不厌其烦地轻唤着。
男人悲伤欲绝的目光挥之不去,那双黑眸如影随形,始终缠绕着她。
只不过,现在她当然不会如此说,顾云锦笑笑,对林姨娘:“不记得了,方才醒过来就忘了。”
顾云锦终究被推醒了。
这个非常实在的梦境,自幼时起便缠绕着她,让她难分梦里梦外。
那点点殷红,溅在她的左手上,炽热的温度透过手背,中转她的心间。
说着,她就着丫环搀扶,起了身,梳洗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