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得内心舒畅了,她从袖中拿出一方帕仔细心擦了脸。被泪洗过的脸,更显莹白如玉。她渐渐勾起嘴角,端庄文雅地浅笑着。

桌子上放着大红的喜服。顾见骊摸了摸粗糙的料子,换上后走进外间。继母和弟弟都在院子里,外间只要父亲躺在床上。

顾在骊坐起来,潋滟凤眸里一片明朗澄彻,毫无半分刚睡醒的憨倦。这一夜,她几近没睡。

陶氏内心一颤,忽又不肯定了。

第2章

顾见骊悄悄点头,从红绸下方望着脚下甬路。

“阿姊!”顾川俄然抱住她的腿。

顾见骊一动不动,悠长地入迷。

从云端跌进泥里,这三个月她老是忍着泪,本日却忍不住了。

陶氏又往顾见骊怀里塞了两锭银子。

顾见骊抿唇笑了笑,知陶氏美意安抚,也不再对峙。她转头深望了一眼床上昏倒的父亲,又拍了拍幼弟的肩,放下头上红绸,迈出门槛。

顾见骊温馨地坐在父亲床边,目光带着不舍和难过,悠长地凝睇父亲,舍不得移开一瞬。

“这……”

早晨,陶氏给顾敬元掖被角,闻声顾敬元的梦话。她凑畴昔,模糊闻声一个“骊”字。陶氏晓得他在念他的嫡妻。

天还没亮,又舍不得点蜡烛,屋子里乌黑一片。顾见骊看不清信笺上的字,却早已烂熟于心。她纤细的指尖儿抚过纸面,双唇阖动无声念着信笺上的诗句。

顾见骊点点头,不想让继母再为她挂记。

顾见骊从红绸下方看他,摸了摸他的头,说:“小川是男人汉了,要庇护好父母。”

她一动不动温馨地坐了一会儿,有些游移地从枕下拿出一份信笺,渐渐展开。

进了屋,房中药味儿扑鼻。

顾见骊反问:“有人不怕他?”

想起广平伯府里这位半死的五爷曾经干的行当,陶氏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安慰顾见骊。别说才十五岁的继女,就算是她面劈面见着姬五爷也是要两腿颤抖的。

“从速吃,长命面!”

顾见骊豁然地浅笑着扑灭烛台。暗黄的火苗逐步吞噬信笺,吞噬了信笺上的字字句句。也烧掉了关于姬玄恪的统统。

顾见骊声音低下去,语气里带着犹疑和发急。

但是像姬五爷那样冷血阴翳的人,又那里晓得感激别人?说不定第一个吃了她的,不是别的小鬼,恰是姬五爷这只厉鬼!

陶氏在顾见骊的手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你个没出息的!还没到心灰意冷的时候!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顾见骊惊醒,盗汗淋漓,湿了衣衫。

但是她内心却在胡乱猜想着,不管如何说,她也算嫁给了姬五爷,嫁畴昔以后说不定在他死前还要照顾他两日。到了阴曹地府,他看在她曾照顾他又为她陪葬的份上,也许会罩着她,不让那些恶鬼胶葛?

花轿是从侧门抬进广平伯府的,冷冷僻清,没有鞭炮也没有甚么热烈。

红绸遮面、花轿断绝,倒也能无声哭个痛快。

陶氏晓得顾见骊是个行事恐惧的,可恰好怕鬼。她正想着如何安抚她,忽见顾见骊又舒了口气。

他……就在她中间?

闻声内里的声音,顾见骊握住父亲的手,弯下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父亲,见骊要出嫁了。您曾给女儿筹办的嫁衣被人抢了去,您快醒过来给女儿抢返来。”

从花轿中探出一只手来,宋嬷嬷愣了一下,才伸手去扶。宋嬷嬷扶着顾见骊迈进小院,忍不住解释:“五爷身材不好不能喧华,喜宴摆在前院。至于其他礼节,也一并从简。”

面对外人的时候,陶氏没在嘴上吃过亏,可一对顾家父女三个,她就变得有些口拙。大抵是自认身份低,自大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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