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秋答道:“此处是雍亲王府,奴婢的主子只是雍亲王。”
清凤明玉两个小丫头在一旁掩嘴偷笑,凝秋那副得志样,真让她们解气。
清凤明玉的欢畅劲还没缓过来,立言说:“姑姑,你在这类花也种腻了吧!是否想跟我回饮澜居去?”立言心底实是想将凝秋收为己用,知她对亦蕊忠心耿耿,便想给凝秋苦头吃,让她识时务,晓得要跟对主子,不然就会沦为最低等的奴婢。
凝秋垂着眼皮,恭敬地说:“奴婢不敢。”
亦蕊听到弘时叫本身,方说:“你阿玛自会安排,先放心疗养好身子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歇息了……”
立言看着树下有几个水桶,喝道:“小门路,给我浇醒她!”
允儿嗔道:“每天都要挠,今后回府了,看你如何办?”
实在此次来海棠院,是清凤明玉打得主张,立言虽遣凝秋去了海棠院,却常常用凝秋与清凤明玉对比,让二人形藏见绌。二民气里堵腾,想借机热诚凝秋一番,怎肯就这么拜别?清凤忙说:“可不是嘛!主子,你看这如何种得,那几株都死了!”
两个身影呈现在黑暗中,只听他说:“快滚,不然大爷要不客气了。”
明玉合道:“对了,是凝秋姑姑在卖力这些海棠吧!主子何不唤她出来问问……何时着花啊?”
待凝秋退下后,清凤明玉忙拥了上来,脸上较着露着不快,却谁也不敢先开口。
立言坐在妆镜前,清凤帮她篦头发,明玉为她束装。另有两个小鬟端热水、递漱壶,大家忙得不亦悦乎,唯有凝秋像个透明人普通,垂手侍立在屋子的角落。若说透明,也不尽然。偶尔会听到“别挡着路!”“人老了,做甚么都手脚慢。”“主子的东西哪能让外人碰!”凝秋升格为掌事姑姑已有三十年了,不但亦蕊依靠于她,连荣妃、德妃也正视欲兜揽她。王府高低的主子,包含位份低下的庶福晋、格格,谁不恭敬地唤她一句“姑姑”,可曾受过如此冷视。
立言从镜中看到躲在一角的凝秋,心念一转,唤道:“凝秋……”
这是凝秋到饮澜居的第旬日。
一阵北风吹来,凝秋的薄弱的身子如残叶般颤抖着,她的话却非常果断:“奴婢在奉年福晋的命,在此培植西府海棠,怎可虎头蛇尾,半途而废?”
立言指着凝秋喝道:“没我的号令,不准起来!让全府高低的主子都来看看,这就是冲撞主子的了局。”说罢,就回了饮澜居。
凝秋一身粗布衣服,面庞蕉萃地站在立言面前,福道:“年福晋吉利!”
立言一想:“也好!”
明玉拿来一套谷黄菊花回纹缎裙,欲帮立言穿上。
这日,胤禛承诺带瑶夕、弘历、语歆去福国寺给淳静上香,并小住一晚。立言闲得无聊,裹着织锦镶毛大氅,由清凤明玉搀着,来到海棠院巡查。这西府海棠移植并不轻易,须时遮阴、旱时浇水,何况这些海棠从别处移来,还未完整适应泥土,长得歪倾斜斜,满园峥狞,无甚风景。
水渗进凝秋的身材里,仿佛解冻成了冰,她满身打个颤抖,心脏抽动地生疼。
要说主子真是个轻贱东西,凝秋对人极好,可一旦失势,除了少数人投来怜悯的目光外,更多的是指指导点,冷嘲热讽。入夜以后,不知是何人偷偷向她身上多浇了几桶水,此中一桶泛着臭骚味,较着是屎尿之类。天意弄人,这晚竟然下起了本年的第一场雪。精密的雪像筛子一样,沙沙地飘落下来,凝秋的头发已冻成冰,雪覆盖了她的眉毛、眼睛。在这冷冷的冬夜,仿佛统统人都忘了凝秋,她心比身凉,连流下了眼泪也结成冰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