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两眼泛红，抚着头发，说：“罢了罢了，我也不欲与人相争，实在不可，就自个寻个去处吧！”
李氏一下便慌了神，说：“但是到现在也未曾有大夫探过我，除了饭菜外，也没有进过汤药啊？”
汀兰悄悄拿起那精美的“三童戏金蟾”香炉，左手捏住此中二童的顶部，右手悄悄扭转金蟾口中衔的铜钱，再在香炉的底部一托，一个小小的圆形碟呈现在汀兰手心。黄铜色的碟上，密密麻麻地堆着黄豆般小大的药丸。汀兰低声说：“这里有三十颗药丸，每隔十二个时候必须服用一次，因为送药不易，这药丸的药性狠恶，服下后会头痛半个时候摆布。为了不被别人发明，不管是服药又或头痛难忍，您都不能让人瞧出端倪来。”
汀兰与她并肩坐在床沿，简朴描述了一下孟婆汤的服从，以及帮助药的服从。
李氏坐倒在床榻，说：“我抱病了吗？难怪，他们都说我像疯子？难怪，我如何甚么都不晓得了？汀兰姐姐，你可知我得的是甚么病？”
汀兰悄悄感喟，不入尘凡何来烦恼，在这隐形硝烟的后宫，再精美的妆容也比不上如此洁净的笑靥。李氏已然登此岸，却要将她推往鬼域路。汀兰毕竟没有亲目睹到李氏罪过形成的结果，蜚短传播，不成尽信，心中对李氏还存一丝怜悯。汀兰握握袖子的手腕，柔声问：“李福晋，我是汀兰，你还认得我吗？”
李氏喃喃道：“孟婆汤，终有报！”俄然，她感受前额一阵疼痛，忙用手去摸，动手处是一块铜钱般大的纤细疤痕，晕眩感阵阵传来。
汀兰说：“是的。看来，李福晋说话、思惟都与凡人无疑，已然大好了。”
汀兰见她目光直视之处，是屋中的横梁，知她生了求死之心，半劝半讽地说：“你觉得你想死便能死成吗？别说沮丧话，并且，你得替两个孩子着想？”
汀兰踌躇，说：“您是四阿哥胤禛的侧福晋，娘家姓李，闺名怡琳，父亲是长沙知府李文烨。”
汀兰睨了李氏一眼，荣妃也发起过让竹心去送药，但被她以竹心年幼、办事不力给劝止归去了。做为紫禁城的宫女，她太清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保存法例。当下说：“不成，竹心不会同意的，搞不好还会上报给嫡福晋。”
好轻易，停歇了李氏的情感，汀兰让她伏在本身膝上抽泣，安慰道：“李福晋，你不会有事的。荣妃娘娘仁慈，备了药丸给你，每日一次，但要牢记，不能被云惜等人发明。”
汀兰说：“奴婢所言，句句失实。只是……李福晋先前做了些惹四阿哥不痛快之事，后又生了场大病，忘了前半生情缘，四阿哥但愿您在此静养。”
李氏坐在床沿，抱膝苦笑道：“甚么大好？我连本身是谁都不晓得，整日困在这屋子里，谁也不肯多和我说一句话，要不就说我是疯子。我看，不久今后，我会真的疯了。”说罢，她抬起晶晶亮的眼睛，充满巴望地对汀兰说：“汀兰姐姐，你会奉告我，我是谁吗？”
汀兰想起荣妃叮嘱的话来，一咬牙，说：“因为四阿哥嫡福晋命令，不答应太医给您诊脉开方。”
李氏点点头，说：“荣妃娘娘，就是刚才探我的那位穿着富丽的姐姐吗？”
这日，已是初七，药已仅残剩三日不到，李氏晓得，定要冒险走一趟精华殿。那夜亥时刚过，她已上床寝息，床前扑灭了宁神香。待得半个时候摆布，只听到屋内熟谙的坐跌声。她冒充翻身，见那香头已无火花，又忍了一会，取出鼻孔内塞得湿棉絮。她便服下药丸，躺在床上悄悄而哀思地等候那如山崩般头痛的到来。疼痛早已将她的灵魂抽出体外，不是用盗汗直冒、撕心裂肺、呲牙咧嘴能够描述的。李氏死死咬着棉褥的一角，喉咙里收回降落的哀吼声。她就像个世人被抛弃的小植物，为了保存又怕被仇敌发明，在杂缝中固执地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