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把药送到蓅烟嘴边,“吃了药身材才会好。”又笑:“朕承诺你,过两日若你还感觉难受,孩子...孩子我们不要了。等你再长大些,身子再养好些...太皇太后很体贴你,她白叟家方才特地叮咛朕,说如果大人身子不好,倒不如不生,到底是你首要些。”
慕容妡双手捧过新药,一样样摊开了细心闻着,半晌后才重新将药递回若湘,“今后统统主子吃的药材,事前都要拿给我瞧瞧。”若湘立马警悟,“御病院送来的也要查抄吗?”慕容妡点点头,她神采严厉,惜字如金,持续蹲下身烧火。
康熙换了一副色彩,坐到榻旁,“你感觉如何?身子舒坦些没有?”蓅烟嗯了一声,见他满眼的红赤色,脸上寡白寡白的,晓得他一宿未睡,遂往内里挪了挪,拍着中间的空处,“要不要歇一会?”康熙就势躺下,双臂枕在脑后,甚么话没说,就在蓅烟回身给他挪枕头的刹时,他已经睡着了,入梦前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他说:“蓅烟,新年欢愉。”
康熙十五年的大年三十,蓅烟在榻上整整躺了一天。康熙顾虑她,除夕宴席未散,便起驾往枕霞阁看望。主子抱病,底下人皆战战兢兢,不敢大声言语,愈发的沉寂无声。屋子里沉沉的低气压,令人惊厥惶恐。寝殿没有点灯,四周黑黢黢的,蓅烟偶尔咳嗽两句,缩在锦被中,头昏脑胀犯恶心。几个大丫头守在外屋,煮药的煮药,烧火的烧火,纳鞋底的纳鞋底,行动说话皆抬高了声音,唯惊骇扰了蓅烟。
康熙是带着胤曦一起回枕霞阁的,胤曦已然熟睡,涓滴不知额娘病重。蓅烟半夜要吃一顿药,故而没敢睡死,只是阖眼躺着。清净的夜里,那些忘怀的陈年旧事一件件涌上心头。想起本身已经死过好多次,第一次是从岳麓山摔下,穿越到大清朝。第二次是前年的除夕,掉进水井中灭顶,去了莫名的平行时空。第三次是被乌雅氏刺了一刀,从平行时空回到现在的时候里。胡思乱想着,心底里垂垂涌起灭亡的惊骇。
康熙掀袍跪下去,掷地有声道:“是玄烨要求太皇太后,请太皇太后今后不要再难堪蓅烟,您奖惩她,如同在奖惩朕一样。要求您,能把她当作一个能够撒娇的孙女儿,像平常老百姓家的老祖母,宽大她一些,娇惯她一些...”
蓅烟可贵顺服的将汤药一饮而尽,漱了口,净了脸,含了一颗酸梅在嘴里,斜靠着枕头歪着。她晓得,天子是不答应跟病人一起同床共榻的,不吉利。可还是忍不住问:“还走吗?”
“玄烨!”太皇太后斥道,“你...”大事理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她脑中高耸的闪现出多尔衮的面孔,他死去数十年,除了梦里,她已想不起他的眉眼。但是,他的眉眼俄然变得清楚起来,曾经...她与他跪在阿玛面前,向世人宣布要存亡相随。
胤曦年幼,涓滴不知蓅烟在病中,小脑袋一边往蓅烟怀里钻,一边用小奶音嚷道:“奶...奶...我要吃奶...奶...”蓅烟吃了半月的汤药,那里敢给曦儿喂奶呀,可曦儿不依不饶,在蓅烟怀里哭软了身子。康熙进屋时,胤曦恰是哭得短长,蓅烟也跟着哭了,康熙袖子一甩,眼露凶光,吼道:“谁抱来的?”暮秋唬的噗通一跪,叩首道:“启禀皇上,是奴婢。”
“嗯。”
康熙用心放重了脚步,屋里黑漆漆的,他怕吓到她。他在窗外大声说话,“曦公主睡着了,送她回房睡觉吧。夜里若喧华,不准嗑扰贵嫔。”暮秋应了是,与嬷嬷们去了后屋。见到康熙,蓅烟心尖上生疼,如果死了,她最舍不得的...不是曦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