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声声响起:“江蓅烟?”
蓅烟转头,瞥见戴着眼镜的书白痴背着一大包东西站在楼顶——是南谨。南谨有天子特旨,昨儿一宿没睡,在此地夜观星象。蓅烟顺着石梯上了楼顶,她俯瞰全部紫禁城,感觉金瓦红墙,一重围着一重,真叫人喘不过气。她用力往城外望,却甚么也看不清。
她一向哭到天亮。想着康熙眼下正在陪着皇后,她便感觉委曲、难受,另有不平气。肝火绵绵的燃烧着她,真是恨不得冲到康熙面前将他大训一顿。东边鱼白,蓅烟哭累了,心境也垂垂安静,待窗外天光稍亮,她便起了身,浑浑噩噩般在宫街浪荡。
康熙却笑:“小一点才好哩...”
康熙的指尖揉在她的眼角,声音轻而又轻,用他最和顺从未对别人用过的语气道:“但是如何办?除了你,朕不想和任何人玩。”
当孙国安忙着对付大臣们的时候,康熙已从小门沿着宫廊直接入了蓅烟房中。
门“咯吱”一响,有人走了出去。蓅烟晓得是康熙,来了,便侧了侧身,把脸朝向内里。木兮、素兮福身欲存候,康熙已接过她们手里的梳子帕子,“免了。”
蓅烟泄气道:“太远了。”
康熙急道:“鞋都不穿,你要去那里?!”
蓅烟乖乖在西暖阁等康熙,等过了午后,等过了晚膳,一向比及半夜。她迷含混糊的醒来,发明本身睡在西暖阁后殿的躺椅里,四下黑漆漆的,她唤了一声“玄烨”,又唤了一声“素兮”,都无人承诺。她既怕黑又委曲,缩进毛毯里偷偷的抽泣,她不敢大声,怕引来鬼。
康熙已在数步以外,他道:“皇后晕倒了。朕得去瞧瞧。”眼望着他走了,蓅烟愣愣的呆立在原地,眼睛里鼓着泪水,若不是当着来交常常的宫人,她早就要哭了。
欢爱是处理冲突的一剂良药,仿佛百试不爽。
南谨带着蓅烟又往上爬了一层,他从大承担里取出一架庞大的东西,架在横栏之上。蓅烟一看便明白了,大呼:“你竟然有天文望远镜?”
康熙坐在床边,甚么话没说,不紧不慢的把巾帕铺在本身的膝盖,再抱住蓅烟的头放到本身腿上。他细心的用巾帕裹住蓅烟的湿头发,一点一点的揉着。
素兮拿着巾帕在旁侧苦苦要求,“女人,算奴婢求您了,擦擦头发吧。”
蓅烟想说:“我洗头不洗头与你何干...”到底才说了一个“我”字,眼泪就哗啦啦的流满了脸。康熙俯身吻住她的眼泪,“下回朕带你去东苑的海子里游船,可比在永定河游船风趣多了。”蓅烟哽咽道:“我才不要游船,我恨死游船了,我再也不要去游船!”
“嗨,你叫甚么名字?”蓅烟仍然站在楼上。
为了赔偿蓅烟,康熙带着她在御河游了三天的船。固然没有出宫,但蓅烟还是谅解了康熙,两人和好如初。蓅烟晓得皇后怀了嫡皇子,亦晓得康熙极其看重,以是即便内心妒忌也只能忍下。因为她晓得,这个嫡皇子将会是将来的东宫皇太子,而皇后,则死于难产。
施琅硬着头皮进谏道:“平西王和靖南王奏请撤藩一事只怕有诈,请皇上三思...”康熙神采平静平和,口气稍有愠怒道:“退下!”他起家今后殿走,孙国安一望便知是往蓅烟屋里去了,忙的对大臣们道:“皇上昨儿一宿未睡,龙体不佳,各位大人不如去外房吃碗茶再来...”
蓅烟换了一身从长沙带来的淡绿绵裙,外头套了件不打眼的素净宫装夹袄。把宫髻放下来梳成了斜斜的长辫,耳侧压着一朵绿玉雕的并蒂莲花。天空云雾沉迷,暴风猎猎,蓅烟颤抖着站在宫柱底下候着,脸上堆满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