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落倒霉落，要看跟甚么比。如果同浣衣院的事儿比，天然是轻松。但若同给主子遛鸟煮茶比拟，还是差远了。“还好还好。”蓅烟干笑两声。
“我没明白。”蓅烟嘴硬。
孙国安道：“汤珅令人来传话，说敬事房乌林嬷嬷领着人把蓅烟女人绑走了。”康熙恍然展开眼睛，恰是火不打一处使，“因何启事？”
一个小宫女回道：“你眼瞎了吗？连敬事房的乌林嬷嬷都不识得。”
汤珅长年弓着背，在底下人面前也直不起腰。他背动手，今后退了两步，反身往门外瞧了两眼，见远处有几个嬷嬷气势汹汹而来，忙诡秘道：“我提点你一句，上头有人说你在御前渎职，把鱼给喂死了...”
张氏眼睛里转着泪水儿，哪敢抽泣，顾不得脚下水呀泥呀，就跪了。
皇后没有答复他的话，起了身，说：“依皇上的意义，倒是我歪曲她了。幸亏我已禀明太皇太后、太后，此事我也不再做主。皇上若想宽恕她，无妨同太皇太后去说。”她屈膝福身，道：“臣妾辞职。”
小寺人堆笑，“汤公公请您去处事房一趟。”汤公公就是汤珅，后花圃的主管寺人，算是乾清宫喂鱼司的最高统领了。蓅烟不怕康熙，但康熙底下的小鱼小虾，蓅烟怕得要死。听了小寺人的话，她忙站直了身子，“请谙达带路。”
容妃稍稍气平，“听你话里有话，无妨直说。”
两伉俪剑拔弩张，吓得孙国安缩着头耸着肩，连眼皮都没敢抬。
皇后道：“皇上想多了，臣妾只是公事公办。她犯了错，臣妾乃后宫之主，当然要秉公措置。”语毕，便拂开帘子出去。
蓅烟点头，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团火炭，滚燎滚燎的，那里能说出话。一个脸孔可骇的老嬷嬷丢了一摊鱼骨头到地上，乌林又问：“想起来了吗？说，你是如何将金鱼弄进宫的？只要你供出来，功可抵过，我饶你不死。”蓅烟胆量虽小，却不是软骨头。何况，海莲帮她弄鱼，不管是不是因为财帛，总归是行了善事，怎可忘恩负义？
蓅烟被绑在凳子上，手指里套着夹指的刑器，吓得蓅烟眼泪鼻涕滚了满脸。早晓得如此，还不如留在浣衣局洗衣服呢。
康熙深谙后宫争斗，深思半晌，“宣皇后觐见。”音落，便有宫女传：“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来了...”康熙昂首，皇后已入阁中，她边福身边道：“皇上宣臣妾，但是为了江蓅烟？”又挑眼睨着孙国安，嘲笑，“不但是国事，连小小喂鱼宫女之事，也有主子向皇上禀告，皇上竟也未起火，果然是爱民如子呢。”
张氏脸颊顿时生出五个手指印，惠妃眼神一转，拉住容妃的手，“别活力了，前头我听了个更可气的事儿呢，都忍着性子没起火。现在皇上总提满汉一家...满汉一家，我看呀，再满汉一家下去，这些汉女都得踩到我们头顶去了。”又朝张氏道：“还不跪下赔罪！”
康熙攒攒拳头，又缓缓松开，脸上已是心平气和，“你到底是挑衅朕，还是嫉恨蓅烟？”
（提一句，在清朝，有一种说法是，敬事房实在是奖惩寺人宫女的机构。）
江蓅烟的大名，在后宫妃嫔中也算如雷贯耳了。
叫谁谙达都没错，只如果个男的。
乌林道：“晓得你犯了甚么错吗？”
汤坤底子没同孙国安说死鱼之事，一味抛清本身，就当甚么都不晓得。而孙国安也更加不肯淌这趟浑水，便说：“主子问了汤珅，他也不知为何。”
凌晨薄雾绵绵，霞光闪动在妃嫔们的脸颊，笑容四溢，一派欢乐安逸气象。从坤宁宫里存候出来，几个后妃绕至御花圃唠嗑。张氏是汉女，夙来谨言慎行，随在容妃身侧闭嘴不语。一时从林子里窜出两只野猫，倏的往张氏裙底钻去。张氏吃惊，“啊”了一声，下认识的往容妃身后躲，骇得容妃站立不稳，直直就往惠妃怀里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