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在地上的沣酒,满盈着浓烈的酒香,倒叫周池羽想起了,那年树下,有人回身,温润笑道,“皇弟带了两壶沣州的酒给皇姐尝尝”,
周池羽缓了神采,摆手道,“朕晓得了”,她悄悄看着夏菱,问道,“朕身边..可托的人,未几了..”,她手落在夏菱颤着的肩上,“朕晓得,你内心因夏纱、夏画之事,始终有隔阂..”,
周池羽阖上眼,不再言语,只双眉微蹙,眉间忧思不散。
思过殿虽小,但有方寸天井,水池里养有锦鲤,池边有个亭子,亭边有一株丹桂,开着赤红的花,洒落一地红,暗香满园。
“不消了”,周池羽捂唇轻咳了两声,并没再斥责她,只说道,“小咳嗽罢了”,“可..”,可那天皇上清楚呕血,夏菱不敢说,那夜的事,皇上不准任何人提起,可夏菱晓得,那夜皇上彻夜不眠,闲坐到天明。
“现在宫里的事,你也要筹措吗?”,周池羽冷然说道,夏菱神采一惊,跪下叩首,“奴婢不敢,只,只,皇上未纳后宫,庆典之事夙来是先贤太妃筹划,太妃病倒后,便无人..无人..”,
周池羽撑不住酒意,叹道,“八月十五,阖家团聚之时,朕却无人可共聚?好笑..好笑..”,
周仁脸上没有一丝抱怨,只道,“昔日,仁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人在其位,老是被鞭策着去做很多的事,不成凭心而处;现在,归于安宁,倒也安闲、欢乐”,他转头看向周池羽,
“朕不是少了谁,就活不下去了”,周池羽笑道,她直接取过酒壶,抬头灌着,呛的她眼泪直流,狠恶地咳嗽着。
手一松,姑苏绢丝如飘落的柳絮,翻覆着,落到地上,她揉了揉额头,酒意涌了上来,遂坐回龙椅上,夏菱跪在她身边,替她按揉着头,
秋来丹桂飘香,天香云外飘,宫中到处是金桂,唯有几株丹桂开在思过殿四周,周池羽身着
手指拂过夏菱的肩,周池羽倾斜酒壶,酒液从指尖流过,她从怀里扯出丝巾,拭了洁净,“起来罢”,
“皇姐为何来此?”,周仁放下茶盏,开口突破了沉寂,“来看看皇弟过的可好?”,周池羽笑道,余光看到案上的书册,一本纪行。
亭子的人,素衣披发,身子肥胖,手指偶尔拨动琴弦,收回几个乐律,便停在琴弦上,半晌后,再拨动三两下,故才有断断续续的琴声飘出殿外。
没有愁云暗澹的哀怨,也没有不甘心的凄厉,只如同一弯泉水从山谷流淌而过,月皎波澄,带着高山流水的雅意和安闲,无拘无束。
周池羽没有说话,周仁叹了口气道,“皇姐大可不必忧心皇弟有何非分之举,仁留在此地,亦非好事,只是母后身子弱,还请皇姐宽待两分”,
成王败寇,若她输了,不知是如何了局?
“琴在手,而不弹,还真是虚度工夫啊,皇弟”,身后的人轻笑出声,缓缓上前,明黄广袖宽袍,轻扫过案桌,落座,昂首,望进周仁的眼里。
“不管皇姐信与不信,仁从没有夺位之心,只想与琴书相伴,淡泊平生”。
而二人的肩上,早落满了一层丹桂的红,亭中的人轻叹,拨动琴弦,道,“一首好曲,聊度工夫啊”,
这纤白的手里,握着天下权势,她并非贪功恋势的人,可她可否做到如周仁般,将这至高权势,说放下就放下了?
“未曾,成日都放心呆在思过殿中,只是,苏皇后,不,苏娘娘..在静安宫里闹过几次,传闻还伤了服侍的宫女,只厥后,总管寺人给她断过几次炊事,方循分下来”,
听闻身后的脚步声,那手指停在弦上而不动,单身后的人仿佛比他更有耐烦,站在原地不动,殿中一片寂静,只要风吹过桂树,洒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