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前种了几株有些年生的梅,开的是粉雪蔚云,园子里有碧水白桥,空通透的假山峋石,一湾池水绕园而去,临池亭榭,复廊蜿蜒盘曲,翠竹摇影,环山衔水,把姑苏林子的味道原封不动地搬了过来。
苏沐雪的身子渐暖,心尖直颤,有种荒诞的设法,难以按捺地在脑海里胡乱冲撞着,她,她想要拥抱这捧月光,把她揉碎了,埋进内心。
户部下四,司元掌天下户口、田土、贡赋,司度掌考校、犒赏,司金掌市舶、库藏、茶盐,司储掌漕运、军储。
而曹平则恰是司储的令史,本年初,曹平率人于京郊凉县购买马匹,充漠北大营军马所用,凡是朝廷购马皆按高于时价一成的代价,而本年曹平却说凉县马品格偏次,只肯用时价的四成采办。
苏沐雪甫落坐,暖和的手炉就塞到她的手里,“沐雪不怕冷的么?”,比轿内氛围更让人脸皮发烫的是周池羽的声音,悄悄响起,近的似在苏沐雪耳畔呢喃,让苏沐雪有些恍忽。
苏沐雪走出翰林院的门,雪还鄙人着,厚厚的地上堆满了雪,寺人、宫女正在挥动笤帚扫雪,头发、眉毛都染成了霜色,苏沐雪撑着伞,呵出白气,她按捺不住了,看来得亲身去趟都察院。
“苏大人!”,夏菱惊奇地喊道,“夏菱女人”,苏沐雪轻声喊道,温和、安静的声音里有些发紧,决计停止住的牙关轻颤,一开口,仿佛身材里仅余的热气都溢了出去,彻骨的寒意渗入满身,禁不住的颤栗。
朱红的轿帘掀起,一只纤白的手,探了出来,肤色赛雪,不顾外头的冰天雪地,摊开掌心向上,曲起手指,似是在接着天空坠落的雪花。
一身桃红襦裙的夏菱,在轿辇旁直顿脚,视野里的苏沐雪缓缓走来,撑着天青色的伞,绯色官服在满目雪色里,格外惹人谛视,她颀长的身形,轻缓踏雪而行,在漫天飞雪里,欺霜赛雪,正如她的名字,沐雪而至,安闲不惊。
夕阳徐落,刚出宫没多远的轿辇,猛地顿住,打断了苏沐雪的思路,她顺势稳住身子,就闻声内里有人大喊,“大人!!伸冤啊!!为草民伸冤啊!!”,
轿辇停在驻湖边上,夏季里,此处荷叶青青,锦鲤在莲间穿行,岸边柳条飘飞,是风景颇美的处所,只是此时寒冬,在纷繁雪色里,湖面凝冰,满目标天青色与暗淡的天涯连接,阴霾似是无边无边,暗淡不明。
苏沐雪打起轿帘往外看去,有两名布衣跪在轿前,双手高举着一纸状书,大声喊冤。
雪花飘落指尖,在体温里熔化滴落,苏沐雪本觉得生硬的落空知觉的指尖,俄然冰的刺痛了下,这类疼痛,苏沐雪疑是幻觉。
那男人不说话,竟低头哭泣起来,直挺挺跪在苏沐雪身前,叩首道,“大人,非是草民不肯,而是,而是,无人敢接草民的状纸!草民,别无他法了!!”。
自端丞相告老去官,经不住天子挽留,任皇子太傅,而苏沐雪之父苏之年官拜丞相,举家从姑苏迁到都城,由天子钦赐临安街的九进大宅。
苏沐雪见两人皆是年约三旬,描述蕉萃,神情凄苦,神采微缓,二人虽心有迷惑,但却只好抓住最后的拯救稻草,只是瞧见苏沐雪坐官轿,着官服,忙请愿道,“请官老爷,不,请官..官..官大人,给草民做主!!”。
那只手的指尖轻搭在苏沐雪覆住她的手背,冰冷似铁,激的苏沐雪本已暖和而柔嫩的手,立即收了归去,委曲地躲在袍袖里,再不敢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