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身后的小人儿,踩着做工邃密的粉色绣鞋,迈着细碎的脚步,个头小小的,
但无碍于朝儿心内的悦然,她三岁离宫,现在已有三载,终是能见到日夜思念的父皇和母妃。
朝儿流着泪点头,大声说道,“父皇既想朝儿,为何迟迟不接朝儿回宫?刚才宫女说,朝儿的母妃薨了,为何父皇连母妃的最后一面都不让朝儿见到?!!子欲养而亲不在,父皇为何置朝儿连尽孝母妃的资格都剥夺了去?!!”,
来人摘去帷帽,容颜清冷,端倪淡然,光阴没有在脸上留下半点陈迹,气质清冽,洞察统统的眸子里,掩着不为人知的痛苦,恰是那放弃了最高权力,佯薨离宫的本朝太后,端若华。
轿辇在殿前停下,天子身边的红人,大寺人李承前竟亲身在阶下候着,李承前奉养过两朝天子,在新帝卧榻期间,经心奉侍,细心殷勤,传闻曾跪着用手端住天子呕出的污物,颇得圣心,遂有了阅看奏折,禀于圣听的权力,其职位在宫中可窥一斑。
“猖獗!”,朝儿眉毛一挑,小小年纪那份威赛过是不小,震的绿荷一愣,朝儿便往正殿快步走去。
把本身搂在怀里哄着的母妃,一脸和顺笑意的母妃,就这么去了,而本身竟连母妃的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到,再不能牵着她的衣角,再不能朝她撒娇,再不能吃她做的芙蓉糕...
“皇上自梅妃薨后,染了疾,久病不愈,望圣上为大周子民,保重龙体”,李承前上前奉茶劝道,天子重重感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满怀惭愧地看着朝儿,那张跟着光阴,出落的愈发与梅妃类似的脸,感慨万千,想起梅妃的逝去,只感觉胸口窒闷,难以喘气,
朝儿有些坐不住,却不敢乱动,把玩动手里的翠葫芦玉坠,指腹摩挲着,不时抬眼偷瞄着劈面端坐的人。
天子坐在龙椅,无法苦笑,吃力说道,“儿臣心有苦处,现在,母后回宫,朕心宽矣,统统且任母后措置”,端若华看着天子衰弱的模样,眉眼黯然,轻摇着头。
“梅妃薨了,可昭宁公主并不知情,此番回宫,不知如何闹了?!”,尖细的声声响起,让朝儿的脚步顿住,大眼睛迟缓地眨了眨,蒙了一层水雾,
那老寺人和宫女本就垂首低语,却无妨给人听了去,一声大喝下,吓的跌坐在地,神采惨白,忙的下跪讨情,李承前闻声而来,不问情由,声音尖细却阴厉地斥道,“好大的胆量,敢在背后议主子的是非,给咱家拖下去掌嘴!!”。
“绿荷,带昭宁公主去偏殿,待皇上召见”,李承前叮咛道,候在一旁的宫女方知本日回宫的乃三年前离宫的昭宁公主,掩下脸上惊奇,垂首低眉地领着公主而去。
李承前身材僵了下,往天子看去,见他沉默不语,遂合手躬背,一步步往外退去。
殿门封闭,天子浑浊的眼里,闪过亮光,颤着身子,跪倒在地,喊道,“儿臣恭迎母后回宫!!”,
朝儿扁着嘴,包着泪珠儿,往殿内冲去,几乎给裙摆绊住,李承前忙的上前,作势要扶,劝道,“公主,皇上在议事,还没宣公主入殿,公主且..”,
向来都在天子身边寸步不离的御前红人李承前竟给驱出殿外,宫人们神采稳定,心中推断万千,天子竟对彻夜入宫之人,信赖甚过李承前。
李承前非常恭敬地哈腰上前,低眉扎眼地打起轿帘,抬手,真叫旁人不敢测度轿中之人的身份是多么高贵。
宫墙以外,羡慕着皇宫的膏粱椒房,而宫墙内,神驰着内里的广漠六合,那连绵不断的朱红宫墙,如一道坚不成摧的樊篱,把皇宫筑成了富丽而绝望的囚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