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里的人戴上了帷帽,垂下的皂纱遮住面庞,落了轿,却没有搭上李承前的手,纱下的眼神看了李承前一眼,冰冷彻骨,让贰心惊地把腰弯的更低,连呼吸都浅了些。
周祺麟身形一僵,手掌用力拍案,死灰的脸上闪过肝火,勃然大怒喝道,“李承前!给朕把嘴碎的主子拖下去斩了!!”,
轿辇在殿前停下,天子身边的红人,大寺人李承前竟亲身在阶下候着,李承前奉养过两朝天子,在新帝卧榻期间,经心奉侍,细心殷勤,传闻曾跪着用手端住天子呕出的污物,颇得圣心,遂有了阅看奏折,禀于圣听的权力,其职位在宫中可窥一斑。
“你,且让开”,朝儿提起裙摆,往殿外走去,“公主,李公公说公主得候在此处”,绿荷拦住朝儿劝道,
微不成察的感喟响起,还是那清澈温润的声音,淡然道,“起来罢,这些年,皇上刻苦了”,
“朝儿恨..儿臣恨父皇..恨..让父皇,让儿臣背负不孝..”,朝儿扭着身子,小脸哭成了花猫,鼻头红红的,紧紧拽着衣角,倔强地看向天子,
“走开!”,朝儿推开李承前,憋红脸推殿门,“李承前,让朝儿出去罢”,天子的声音在内里响起,估计是闻声内里的动静了。
宫墙以外,羡慕着皇宫的膏粱椒房,而宫墙内,神驰着内里的广漠六合,那连绵不断的朱红宫墙,如一道坚不成摧的樊篱,把皇宫筑成了富丽而绝望的囚牢。
跟在身后的小人儿,踩着做工邃密的粉色绣鞋,迈着细碎的脚步,个头小小的,
但无碍于朝儿心内的悦然,她三岁离宫,现在已有三载,终是能见到日夜思念的父皇和母妃。
来人摘去帷帽,容颜清冷,端倪淡然,光阴没有在脸上留下半点陈迹,气质清冽,洞察统统的眸子里,掩着不为人知的痛苦,恰是那放弃了最高权力,佯薨离宫的本朝太后,端若华。
朝儿捂着唇,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里转动着,她猛地推开门,大声斥道,“刁主子,竟敢胡言乱语!本宫饶不了你们!!”,
朝儿有些坐不住,却不敢乱动,把玩动手里的翠葫芦玉坠,指腹摩挲着,不时抬眼偷瞄着劈面端坐的人。
“朝儿,不成忘了礼数”,端若华在旁轻言,朝儿忙的跪下施礼,有些怯意地站在天子身前,半响不说话,心底的委曲铺天盖地的袭来,眼里的泪水就如断线的珠子,一串串滚落下来,看的周祺麟心疼不已,招手道,“过来,让父皇抱抱你”,
朝儿扁着嘴,包着泪珠儿,往殿内冲去,几乎给裙摆绊住,李承前忙的上前,作势要扶,劝道,“公主,皇上在议事,还没宣公主入殿,公主且..”,
“要说,皇上倒真是绝情,公主当年那么小,就送出宫去,让梅妃日思夜想,郁积在心,不过年余,便去了,临去连公主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唉”,有个声音衰老的宫女叹道,
那人年有三十余,着一袭素白锦衫,身形薄弱,缠绵青丝簪着一支古朴的碧玉簪子,容颜清冷,眉眼悠然,恍若不沾人间尘凡,眸子有些黯然失神,显出表情的悲惨、凄楚,
向来都在天子身边寸步不离的御前红人李承前竟给驱出殿外,宫人们神采稳定,心中推断万千,天子竟对彻夜入宫之人,信赖甚过李承前。
“绿荷,带昭宁公主去偏殿,待皇上召见”,李承前叮咛道,候在一旁的宫女方知本日回宫的乃三年前离宫的昭宁公主,掩下脸上惊奇,垂首低眉地领着公主而去。
“圣上在里头候着呢?”,李承前恭敬地轻声说道,“走罢”,清如玉石的声声响起,她跟着李承前走进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