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车马队由南石槽解缆,两顶大轿。慈安带着小天子在前,慈禧在后,辰时起驾,迤逦南行。未正一刻,到了德胜门外。
桂良也说道:“明日只要二公的话,一言九鼎,可定大局。应当取一个甚么目标,请快指教吧!”
惟皇权不成下移,移则日替,礼不成稍渝,渝则弊生,赞襄二字之义,乃佐助而非主持;敷宫中之德化,操出治之威权,使臣工有所禀承,不居垂帘之浮名,而收听政之实效。
这个奏折成心建议两宫垂帘,文章实在不见得高超,贾桢有些不觉得然。但看稿尾具名,已有了周祖培和户部尚书沈兆霖、刑部尚书赵光的署名。
“大抵味在未时。”
恭王察言观色,晓得慈禧太后是想一到京就脱手,机会仿佛太局促了些。
慈禧太后所想了一下,点点头说:“好!明天等我们回到宫里,六爷再‘递牌子’吧!”这是申明天回宫后还要召见他。他也感觉有此需求,回声:“是!”接着跪安退出。
两宫太后并排走着,进了东暖阁,在暗淡的烛火下,召见恭亲王。
慈禧太后深为对劲,把名单折了起来,裹在一方白纱手帕里,点点头说道:“明儿就由六爷带领他们好了。你看,甚么时候召见才合适啊?”
在府上,他先宣达了两宫太后将于明日召见的旨意,接着便忧形于色地说道:“大行天子骸骨未寒,深宫已不安如此,两公国度柱石,不知何故感先帝在天之灵?”
“臣拟了个票据在这里,请两位太后过目。”说着,取出白纸誊写的名单,递了上去,慈安太后接了过来,顺手转交了给慈禧。
“这一年多,大师把局面保持住,可真是辛苦了。在京的大臣,天子都还没有见过,一到京就先见个面吧!”说着,慈禧向慈安看了一眼,另一名太后就微微点头。
“早一点儿好,最好是趁他们安身未稳,不能让他们有所发觉。”慈禧会心了,等载垣、端华他们进宫议政今后,才是最好的机会。
这一说更加叫人放心,慈禧太后便问:“明儿甚么时候到京啊?”
恭亲王正放低了声音,神采慎重地又加了一句:“事须万全,容臣有摆设的工夫。”
恭亲王却转脸去看慈禧太后,他不敢使甚么眼色,但她从他眼中也看出他的意义,便即问了句:“京里还温馨吧!”
三品以下的官员,在这里接驾,报名叩首,肩舆便走得慢了。等进了德胜门,由鼓楼颠末地安门,向东往南,由天安门入宫,换乘软轿,到了历朝太后所住的慈宁宫,已是傍晚时分了。
这时,他怀中已揣着一份奏请两宫太后临朝听政的草稿,随即拿了出来,递向贾桢,一面说道:“请筠翁卓裁!”
他还在考虑,她却在催了:“六爷,你看行不可啊?”
慈安太后见此风景,也就不忙着换衣服歇息,与慈禧坐在一起,一面喝着茶,进些点心,一面等回话。
因而慈禧太后接着票据念叨:
对贾、周两阁老,恭亲王以皇叔之尊,却执后辈之礼,这不但因为这黄县、商城两相国,位高望重,齿德俱尊,更因为此次非常期间,非仰仗汉大臣不能处理。
贾桢接到手里,再看注释:
“恭亲王奕。文华殿大学士桂良,字燕山,瓜尔佳氏,满洲正红旗;武英殿大学士贾桢,字筠堂,山东黄县。体仁阁大学士周祖培,字芝台,河南商城;军机大臣户部左侍郎文祥,字博川,瓜尔佳氏,满洲正红旗。”
如果他们不支撑,江南的战事将会逆转,委曲成和议以求得的安宁,也要付之流水。内忧复炽、内乱续起,不是社稷生民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