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靖知其话中深意,接道:“春节将临,本年的年宴是该格外热烈些。”
苏媛穿戴宫缎素雪绢裙,外罩了件重莲莲瓣的玉绫罩纱,躺在三楼的紫檀木折枝梅花贵妃榻上,闭着眼任由梅芯替她擦发。
梅芯的手很巧,梳了个闺中经常梳的双平鬟,斜插支镂空蔷薇步摇,缀着银丝流苏,鬓下又戴了朵从花樽里掐来的粉色海棠,平增上几分色彩,越显柔滑,耳旁两缕披发似不经意的垂下,薄如蝉翼。
“礼部的贺崇与赵信夙来貌合神离,皇兄,我们能够从他动手。”元靖建议。
年青的帝王闻声唇角微弯,讽刺道:“朕顾得了吗?何况,那些将士长年跟着王宏熙,怕是眼中只要王帅而没有朕这个天子了!王宏熙去定海多久了,小小的倭寇兵变花的了这么久光阴?朝廷的军资一波一波的给他送,朕看他在北方清闲安闲的很。”
屋内暖和如春,墙头案上的青玉螺珠瓶中海棠花含苞欲放,鲜艳盎然,暗香超脱。楼下并没有甚么动静,她刚颠末时只闻声了“定海大雪”几字,心下不免揣摩。
梅芯举着白玉花草纹的梳子替主子梳理,模样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望向那红木楼梯处,“小主,您说这么晚,王爷如何俄然进宫来了?”
“那皇兄还是感觉要超出贺崇?”
有上楼的脚步声传来,虽静却不容忽视,苏媛给梅芯递了个眼色。
元靖闻言,神采无波无澜,唯有语气讪讪:“是臣弟冒昧了。”
她冷着声:“圣心难测,亦不成测。”
元靖没有接话,只专注着面前棋盘。
元翊却无所谓道:“不那样,如何完整治了王家? 赵相少了王茂这个左膀右臂,今后天然得收敛些。”
元翊心中早有主张,摇了点头,“贺崇历经两朝,当年贺贵嫔之事都能忍,又岂会等闲与赵信翻脸?朕现在羽翼未丰,他那样的老奸大奸是不会等闲叛变赵信而向朕投诚的。”
“擅便宜造的炮火爆仗,远不如官炮坊制造的安然,祭奠那日皇上与诸位娘娘可都在场,如有差池……”元靖说得满面担忧。
李云贵又道:“依着皇上的意义,今儿传膳怕是要晚些时候,主子让御膳房筹办了几样点心,小主且先用着。”他话音刚落,就有宫女回声出去。
元靖定神接道:“炮火现在就搁在礼部的库房里,臣弟派人探听过,赵王两家办事慎重,多是发卖给官宦显赫大族,并不售卖给平常百姓,也就是那些大师之族喜好讲究场面,需求大量采办爆仗等物。”
楼上的琴声婉转委宛,临窗赏花听雨的二人神采专注,乍然闻音都不约而同的对视了眼。
元翊轻松落子,“是会热烈,这几个月的摆设可就等着下个月了。”
琴是好琴,弦声声色动听,却非她所善于。何况,苏媛自幼听惯了长姐的琴声,便感觉那是人间最美的琴声,谁都比不上。
梅芯送他到楼梯处,折身返来赶紧道:“小主快用些吃的吧,您今儿在乾元宫午膳就用的未几。”
嘉隆帝定是体味元靖的野心与不甘,才会启用他在外谋事。可元靖心中埋藏的仇与恨,终究要对于赵太后,是想借嘉隆帝之手吗?
苏媛秀眉微蹙,“唤你去请就去请,如何会有这么多话?”见其面色暗淡,感喟又道:“梅芯,你跟了我好几年,王爷当年将你送到杭州,我又将你带进宫,对你岂会不信赖?玉婉仪与恭王是旧识的事若传出去,我们都得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