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子道:“甚么大名奶名,俺打一岀娘始,就知名无姓,不但知名无姓,连外号也不见一个,熟谙俺的人都叫俺跛子,不熟谙俺的人也叫俺跛子,跛子来跛子去,跛倒成了俺的姓,子倒成了俺的名”
华子公子在前面看得逼真,他大喝道:“光天化ri之下,强抢民女,没国法了么?”
“不自重又如何呢——”青年人笑道,“来人,把蜜斯给我抬走”
老衲人道:“阿弥陀佛,小寺不堪惶恐,多劳施主操心,请入寺上香”
跛子扬扬手,打断长髯公的话大笑道:“他们要当儿子,关老子甚么事,长毛那汉,休要乌鸦似的聒躁个不断,字据上头写‘今欠跛子黄金六万两,不ri奉上’”
华衣公子大怒:“猖獗!你借谁的权势,你仗谁的胆量,一个小小的齐河也容得下你一个土大王”
长髯公才不信赖跛子的大话,他笑道:“先秦‘子’贵,看那孔子,老子,庄子,墨子,韩非子——那诸子百家哪一个不拿‘子’来脸上贴金,仿佛无了‘子’,倒显不了他们的学问,扬不了他们的大道似的——”
看着华衣公子远去的背影,跛子心中一阵欣然,棚外七八十号人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他们闹的哪一岀。
“让俺兄弟给俺拿来,”跛子见长髯公的葵扇古奇特常,他可不敢让长髯公给他送来,“俺信不过你”
“兄弟——”跛子的话尚未说完,华衣公子已抢上几步,把那欠条一团,朝着跛子砸来,他气道:“谁是你兄弟!小爷我自从让你黏上,不是见鬼就是见贼,若不是先祖上天庇佑,明天又几乎又害了xing命——从今今后,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休要再胶葛我!”
青年人气得面红耳赤,大呼道:“弄死他!”
几个小喽啰仓猝解开华衣公子身上的绳索,那华衣公子扑了扑身上的灰尘,抖了抖生硬的肌肉,一把扯太长髯公手中的欠条,一脸煞气的朝跛子走来。
跛子取来华衣公子落下的包祔,驮着张五常,垂垂消逝在地平线上。
那少女叱道:“男女授受不亲,赵公子自重!”
长髯公道:“小兄弟,这字据以后,要填列两边名讳,不知小兄弟贵姓大名?”
那长髯公闻言心中大乐,莫说六万两的欠条,哪怕六十万两的欠条,他也敢擅开,毕竟一纸字据,莫说赖他不给,取他的人头也有能够。
早上打火生饭后,华衣公子扣问了店小二本地宫观寺院的位置,便雇了一辆马车投寺院而来,寺是老寺,从那剥落个洁净的墙皮可见一斑,香火也不旺,从那门可罗雀的暗澹中也能略知一二,门首题着一副“晨钟暮鼓惊醒人间名利客,佛号经声唤回苦海梦诱人”的春联,大殿上西方三圣像巍但是立。
少女脸上似有病容,几个老妈子扶着她徐行走入寺内,那少女恰好迎头撞见大殿内上香结束的华衣公子,他们四目相对,神采不一,少女脸颊绯红,略带羞sè,华衣公子却撇着嘴走岀殿来,他正要借机遇一览寺容,但转了大半天,寺中不过钟鼓法器,殿堂寮舍,也无甚么别致物事,他便原路绕回,筹办出寺,可巧,却在庙门又遇见阿谁少女,少女冲他微微一笑,他也作个揖,以示美意,二人一抬轿一马车,一前一后向县治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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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髯公也不含混,从翎羽葵扇上拔下一根翎羽,那羽毛根尖鲜明蘸着浓浓墨汁,他又从葵扇摇把中抽出一页宣纸,按那跛子的要求一挥而就。
“爷爷俺既不要你们真金白银,也不要你们银票,带着不便利不说,还怕遭人惦记,”那跛子笑道,“给俺立个字据,打个白条,俺好捎着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