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婷幽幽道:“王爷如此恨我?”
他平生中,从未被人如此钳制。
娉婷远了望一眼站在崖上的何侠,眼底波光颤抖,猛一咬牙,退开半步,“王爷请回,娉婷不送。”
“跑了。放心,我会抓住他的,你们很快会再见面。”楚北捷冷冷道,“三分燕子崖,对吗?”
那曾插在发间的花儿,已残落不知去处。
若乱箭齐发,再有本领的人也没法幸免。
那是疆场上领着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破敌时命令大肆搏斗的恶魔的声音。
惯了听她操琴吟唱,惯了听她笑谈风云,惯了让她懒洋洋倚在床边,陪他夜读公文。
楚北捷痛心肠拧紧浓眉,让她的心肠也纠结起来。
镇北王府中古琴犹在。
楚北捷低头,瞥见一双滑头的眸子。
谁料瞬息间六合变色,施计者反入彀。觉得紧紧抓在手中的翠鸟俄然展翅,要飞回仆人身边。
娉婷神采微变,固然刹时规复常态,却那里逃得过楚北捷锋利的目光。
顿时纤细的身躯微颤。娉婷闭上双眼,任黑马在巷子上狂冲。
灰白的光洒下来。
你骗我诱我,怎能说去便去?
他说,春来时,要每日为她挑一朵鲜花,插在发间。
没法再忍耐楚北捷过于压迫的凝睇,娉婷侧过脸,轻声催促,“王爷,该下决定了。”
“往前走,瞥见前面那条羊肠巷子没有?它的绝顶有摆布两条岔道,走右边的,再骑半天马就到了。”白叟扛着一袋夏天晒好的粮食,昂首问,“天好冷,还赶路呢?”
荏弱的身子、纤细的指尖和清秀的面庞现在是冰的,冻出一点潮红。常日,只要冻得肌肤发红,她必然像胆怯的猫儿似的,缩在他怀中。
楚北捷被她提示,仿佛想到甚么,身躯变僵,猛地举剑发令,“退!退出这里!”
“如果没有算错,你如何会落到我手上?”楚北捷冷哼道,“万箭齐发,我即使活不成,你也不能幸免。”
“还好,不算晚的时候。”他低头,眯着眼睛打量她。
想到少爷暖和的浅笑……少爷见到她时,不知会暴露如何的神情。
放回?
楚北捷咬牙,脖子上的青筋冒起。
娉婷娇躯剧震,想不到到了这个境地楚北捷仍为她留一分余地。此情此意,怎叫人不感激涕零?
温香暖玉,仍然记得缠绵时的触感。可和顺的前面,藏的竟是数不尽的棍骗与狡计。
骏马高嘶,吼怒而去,蹄声铿锵,灰尘飞扬。
而他,却仍不肯松开桎梏她的臂弯。惯了搂她抱她亲她吻她。指端,残留着抚过红唇的触感。他惯了。
“不愧是何侠的女智囊。”楚北捷薄唇扬起一丝诡异,笑道,“如果现在我当着何侠的面把你生生掐死在怀中,你以为如何?”
“错。”楚北捷笃定道,“何侠不会放箭。只要我仍然肯遵循五年之约,他仍会让我安然归去。最多射杀我一众侍从,以泄肝火。”
娉婷惨笑,“也罢,王爷这就脱手吧。”
但他现在肝火冲天,像被激愤的狮子,凶悍嗜血。
“冬灼呢?”娉婷没法从楚北捷手中摆脱,干脆放松了身材,偎依着他的胸膛,和顺地抬头问道。
旋风般的吼怒紧随不舍。
她按捺不住冲动的表情,往马后挥了一鞭,马儿嘶鸣着小跑起来。
娉婷冷静站在羊肠巷子的入口。
娉婷骤见何侠,表情冲动,不由得脱口喊道:“少爷!”
楚北捷柔声道:“惊骇就哭吧,我最心疼你的眼泪。”
娉婷娇笑,“迟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