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颤抖起来,收回美好的音,却仿佛没有本来的清越。何侠暗叫不好,勉强听了一会儿,几个高音好似临渊而立,有不稳之势。
春光,夏色,秋虫,冬语。
醉菊见他当真要在这里睡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偌大的驸马府都是他的人,就算叫起来,也是没有人理睬的。何况,不说别人,就只是何侠一人,她和娉婷也对付不了。
“驸马说得对。”耀天公主点了点头,意犹未尽地缓缓评道,“方才这三曲各有特性,但若单论派头,我还是最喜好后院听到的那《九天》。”
娉婷应了一声,腰身坐正,肩膀微抬,双手又抚上了琴。
何侠的心早就悬起,忙伸手制止了,转头向耀天公主道:“公主,现在恰是夏季,听《冬语》更添寒意,远比不上前面的《春光》、《夏色》、《秋虫》成心机。不如不听那《冬语》,留一点余韵,权当回味?”
醉菊正伴跟着娉婷,她晓得何侠的卧房在另一侧,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何侠会过来。见何侠走近床边,如何说他也是这里的仆人,醉菊只好不甘心肠让开,站到一旁。
娉婷试了一下音,感觉心已经静下来,昂首问:“公主想听甚么曲子?”
“我走了。”
平生第一次,醉菊在心中激烈地痛恨楚北捷。
“点曲如许的大事,要交给熟谙琴者的人才行。”耀天公主目光落到何侠脸上,淡淡道,“就请驸马代我点一曲吧。”
耀天公主心中气苦,碍着身份,又不能闪现涓滴,点头道:“不必。”
琴声越奏越快,到了昂扬处,似明丽的春光铺天盖地而来。
娉婷公然端坐了,又勾了弦,悄悄一挑。
雀鸟飞回巢中。累了的小兽自去寻清澈的水源歇息。嫩草经此一日,仿佛又高了很多。老树安闲矗立,含笑看顾着在树枝上伸直睡着的小松鼠。
醉菊这才松了一口气,只道他看够了,一千一万个盼他快走。不料何侠站起,回身,竟伸手去解本身的腰带,一副宽衣的姿势。
“是。”何侠一边答着,见她不会聪明地过来服侍,想着是娉婷的侍女,也不好叱骂,干脆不消她服侍,本身脱了外套。
娉婷喘气渐重,肩膀摇摆了几下,竟向后软倒。何侠暗叫一声不好,蓦地从椅上跳起,刚好将差点倒在地上的娉婷接在怀里,色变道:“娉婷!娉婷!”
娉婷仿佛被何侠弄醒了,昏昏沉沉地“嗯”了一声,略动了动。醉菊屏息听着,只要娉婷惊叫起来,她便翻开垂幔,拼尽尽力一砸。
何侠和顺地笑起来,“公主多虑了。我们是伉俪,永久都不成能是外人。送到王宫怕人笑话,那就让为夫送公主到大门,总不会这也不可吧。”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又是在私密的卧房里,恰是叫天不该叫地不灵的时候。如何侠对娉婷起了肮脏心机,那可如何办好?
王爷,这可如何办啊?
没有一丝杂质,没有一丝沉重。
门前宫廷侍卫们早已备好马车,烛光闪动,将一条大街晖映得如白天般。
娉婷在何侠答话之前当即接着耀天公主的话说道:“不听《冬语》,那就让我再弹一次《九天》给公主听吧。”
何侠锋利的眼神看向神采惨白的醉菊,皱起眉,“呆看甚么?连宽衣都不懂服侍吗?”娉婷还是和昔日在敬安王府一样,待侍女过于驯良,由着她们爱做不做,把贴身服侍的人放纵得没有一点端方。
“我们俩是伉俪,日子长着呢。”耀天公主低声道,“你刚返来,也该清平悄悄的,好好歇息一夜。”眸子不动声色地一转,瞥了垂幔深处的床上娇弱的身影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