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了一冬的小兽从洞窟里悄悄探头,不一会儿,已纵了出来,靠近林中第一朵害臊的花蕾。
何侠已经坐上床沿,将剩下的半边垂幔放下。
醉菊隔着薄薄纱幔,瞧见何侠已经挨着娉婷躺下,趁着空当,一把将小石像抓了藏在袖中,蹑手蹑脚靠近。
夜已深,大地一片沉寂。
何侠回耀天公主一个宠溺的笑容,并不作声,只用和顺的目光抚摩着她的眼眸。
府内府外,被琴声浸润得如在天外,至琴声悠但是止,才恍然发觉,本来倾慕迷醉中,《秋虫》也已到了绝顶。
何侠忙了一会儿,又唯恐内里的脚步声惊扰娉婷,亲身为她放下床前垂幔。转头时,瞥见耀天公主站在身后,沉默不语。
王爷,这可如何办啊!
醉菊见他当真要在这里睡下,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偌大的驸马府都是他的人,就算叫起来,也是没有人理睬的。何况,不说别人,就只是何侠一人,她和娉婷也对付不了。
统统都是欢畅的。
“夜深了,你也早点睡吧。”何侠叮咛了一声。
“驸马说得对。”耀天公主点了点头,意犹未尽地缓缓评道,“方才这三曲各有特性,但若单论派头,我还是最喜好后院听到的那《九天》。”
“不必了。”耀天公主满怀柔情而来,现在兴趣全无,强笑道,“只是来瞧瞧驸马,本来就不筹算过夜的。”
荏弱女子赶上强健的男人,即便是能生白骨活性命的医术也全无用处,事已至此,还能有甚么体例?
这两字说得生硬,何侠怎会听不出来,身形一僵,锋利夺目的眸子直视耀天公主。
何侠对醉菊的严峻浑然不觉,只是用手指几次描着娉婷的端倪、红唇,顾恤地瞅着她甜睡的模样。
虽还是平常轻浮甜美的语气,神采也极竭诚,但听在耀天公主耳中,总感觉他松了一口气似的。
何侠和顺地笑起来,“公主多虑了。我们是伉俪,永久都不成能是外人。送到王宫怕人笑话,那就让为夫送公主到大门,总不会这也不可吧。”
“我送公主回王宫。”
醉菊这才松了一口气,只道他看够了,一千一万个盼他快走。不料何侠站起,回身,竟伸手去解本身的腰带,一副宽衣的姿势。
幔内传来轻微动静,仿佛何侠真将娉婷抱住了。醉菊的神经绷得紧紧,竖直了耳朵,娉婷竟没有作声,仿佛又睡去了。
耀天公主想了想,问道:“既有春光,那么夏秋冬,也应当各有一曲吧?”
余音绕梁,久久不断。
“是。”何侠一边答着,见她不会聪明地过来服侍,想着是娉婷的侍女,也不好叱骂,干脆不消她服侍,本身脱了外套。
如娉婷的琴曲普通,冬,沉寂之语。
娉婷点点头,闭目用心,养了一会儿神,再展开眼时,眸中已多了一种不容忽视的自傲和神采。
想到这里,不由得悄悄向小石像方向挪了两步。
娉婷应了一声,腰身坐正,肩膀微抬,双手又抚上了琴。
门前宫廷侍卫们早已备好马车,烛光闪动,将一条大街晖映得如白天般。
婉转琴声从精美富丽的窗门冉冉而出,回荡在偌大的驸马府中。
《春光》奏过,《夏色》过去。秋正瑟瑟徐至,苍而不凉。
耀天公主被他定定一看,反而心生不安。她将何侠看得极重,明白若让何侠将她看作气度狭小的妒妇,今后便会失了何侠的宠嬖。从速埋没刚才不慎透露的不满,换了另一种羞怯语气,别过脸嗔道:“一起归去,谁不瞧在眼里?都是伉俪了,还送来送去的,陌生得像外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