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魁吃了他的父亲,在他四岁的时候,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但是每次想起,风少游还是不由自主摸到胸口的松香坠。这是父亲留给他的,独一的东西。

“如果你柳川哥还在就好了,有他教诲你总好过我这目不识丁的老头,可惜……”柳叔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怜惜。

“痛痛痛――轻点轻点轻点!”风少游跳了起来,刨子从手上掉下去,收回“当”地一声响,他的头发被一只毛茸茸的粗黑大手狠狠揪起,扯得头皮生疼――怪不得梦里怪物会掀他的头盖骨――耳边传来莫爷的吼骂声:“老子请你来睡觉的?”

一个庞大的黑影,他看不清楚它的模样,只感遭到它的庞大,或许有三个他那么高,两个他那么大,像是一个庞大的石像,石像干裂开来,一块一块的巨石构成他的枢纽,它脚踩着地,头顶着天,它的视野覆盖了他的满身。

“莫爷息怒,莫爷息怒!”中间一个肥胖的老头赶紧扑在地上告饶,“看在他爹曾在您麾下效力多年的份上您就饶了他吧――”

自从十年前在蛮山矿上担负安保巡检的父亲不幸罹难,母亲不久也郁郁而终后,风少游便和镇上的鳏夫柳叔一起相依为命。柳叔是镇上的木工,这些年多亏有他关照,带着风少游在矿场总管莫德的府上做些木工杂役勉强度日。

那声音迟滞又宏亮,从身后,不,从四周八方向他涌过来,追过来,压过来……他不敢转头,也不敢停,只能冒死地、冒死地跑,俄然脚下一绊,整小我向前扑倒:“少游!”有人喊他的名字。

“柳叔……”

就战役常一样,提到父亲,风少游就沉默了。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汗水顺着他的头发流到下巴,啪嗒!

“啊――”

那是甚么、是甚么……是甚么……答案已经到了舌尖,只是吐不出来。

他抬头去,还没有看清楚,身后的黑影已经覆盖下来。

这是他明天刨的第十三根木头,望着展转连缀的莫府楼宇,在如许的大宅院里仿佛有永久做不完的木工活计。

“不知好歹的东西!还想做蛊师呢,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被唤作“莫爷”的人狠狠“呸”了一声,唾沫星子扑头盖脸地下来了。

“莫爷――”

引子

“老东西,你可管束得真好,明天的晚餐你们就别吃了!”壮汉说着拎刮风少游奋力一扔,扬长而去。

他想起梦里阿谁声音,阿谁悠远的,陌生的声音。他已经记不得父亲的模样了,也记不得父亲的声音,却一向刚强地以为,梦里喊他的那小我是父亲。就像他一向刚强地以为,梦里阿谁追他的怪物是岩魁一样。

“你平素涣散浪荡惯了,如果有幸进了蛊院,可得收敛些,免得亏损!……忙完手头的从速安息去吧……”说完又是重重的几声咳嗽,然后起家一跛一跛地去搬里间的木头去了。

窗外飘来炊事房烹调的肉香味,风少游禁不住咽了咽口水,固然平时只能获得些主家犒赏的残羹残羹,但是风少游也能从中品出奇特的甘旨来――那是连蛮山镇上最好的酒楼也不必然有的山海珍味。

他想要停下来想一想,但是仿佛有一种力量在逼他,逼得他冒死地向前跑,向前……前面有甚么呢?

咚――咚――咚――

风少游摩挲着肿胀发麻的头皮搀起地上的柳叔,冷静捡起掉在地上的刨具持续干活。

柳川是柳叔的独子,当年也是蛮山镇上的一名蛊师,厥后传闻失落了,这些年一向消息全无。

望着柳叔盘跚的背影和那只受伤的右腿,风少游的心不由得抽动了一下,抹了把额头的汗珠,狠狠地刨下几大卷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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