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那两个,像不像金浣烟和史画颐?”陆栖淮手指着一处偏僻的处所,那边背对着人潮却并不暗淡,有高低高悬的数盏灯照彻这方空间,喧哗的人声在那边被隔断出些许沉寂。湖面有个绯色衣衫的少年人侧身而立,半边脸被手上孔明灯照亮,熠熠生辉,别的半边端倪却显得暗淡不明而甚为锋利。
——这座天子脚下的都会,全然没有涓滴战乱的暗影,固然何昱的守势已迫在眉睫,但是此地仍旧喜庆热烈十倍于昔日。
“他不会再要我了,并且再也不能接管我了!我手中沾满鲜血,已经和他不是一起人了!”
嘭地一声,如同落英缤纷坠落人间,烟花完整炸裂开了,朗月下只要一朵一朵地绽放,在变幻完六种色采后收束起来,尾巴拖曳着长长的暗光,流落向人间,又悄悄无声地消逝在风里。
“陆澜,这是甚么花?”沈竹晞在人潮中随波逐流,东张西望,盯着从身边掠过的枝梢非常不解。他凑畴昔伸手一拨,花蕊颤巍巍地动摇。
“甚么啊,我才不是小孩子!”沈竹晞嘀咕道,手却很诚笃地抓起一个缀着流苏的狐狸面具在脸上比划。但陆栖淮俄然抓住他的手,递过来一张檀木面具,上面皱巴巴地仿照皱纹,还缀着白胡子,是个老者的面具。
“那不是真的花。”陆栖淮非常发笑,“这些都是珠宝匠用各色玉石精雕细琢出来的,光伎俩就有三百多种,精彩非常,珠光一映,就像是真的一样。”
沈竹晞耳边旋即便是一震,暗夜里有流星冲向夜空,散开为烟雨,当头落下。他惊呼道:“烟花!”他抬头看着一朵朵烟花在神光聚散中飞速集合、散开、绽放、干枯,好像最为瑰丽的红莲盛放在夜空中,缤纷明灭,美到仿佛不是置身尘寰。
他唇畔一勾,便沁出一丝极凉又带着些锋利意味的笑:“本日红莲夜将要有大事产生,表姐,你心中执念过分强大,你既然已不是畴前的你,便不能再勉强去寻求撷霜君——还是说,你想最后极力一试呢?”
陆栖淮也摇摇手里的花灯,红绸扎成的比翼鸟振翅欲飞,他微微点头,口中却在讽刺着沈竹晞:“两百枚金币?好志气!能抢到一枚算我佩服你!”陆栖淮俄然将他重重一推,“快去吧!到人最多的处所才气抢到金币!”
没有人晓得这个前代尚书之子身兼凝碧楼战役逢山所学之长,他们只是感觉,金浣烟固然年纪尚青,但是并无一丝一毫的少年心性,反而铁血冷冽到惊人的境地。一个半月前,史画颐重伤流落在都城一处偏僻的巷陌,金浣烟连夜派人将她找到救治,以雷霆手腕将统统知恋人杀死,一时候都城中暗潮涌动,大家自危。
“快看!”陆栖淮语声短促地让他昂首,手指向苍穹。
“真标致啊!”沈竹晞感慨道。因为炊火浮灯的映照,天上地下都是一片灿烂的空明,好像置身琉璃天下。碧波泛动的清溪上实在都雅,溪水里有人嬉笑着荡舟在莲灯之间,衣衫上洒满了烟花的碎屑和花瓣,纷繁扬扬,极尽妍态。
沈竹晞一抬眉,来了兴趣:“嘿嘿嘿,我要抢这么一两百个!”他低头看手中的花灯,是繁复的红绸缎经心扎成比目鱼的形状,光芒黄澄澄的,瞧起来甚是温和敬爱。他拨了拨鱼鳍,看设想精美的花灯微微动起来,像鱼在水中摆尾游动。沈竹晞睁大了眼,啧啧赞叹:“真奇异!”
就在当时的花海人潮里,他第一次熟谙了璇卿,现在回想起来,仿佛隔世。
陆栖淮目瞪口呆:“你不恐高了?”
他们奔袭过长夜,入都城的第二日就是帝王国寿,这也是中州十年一度的灯火嘉会。入夜的时候,人海莲灯,清溪逐舟,娇花盈面,到处张灯结彩,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宝马雕车香满路。街上尽是出行的游人,嬉笑声不断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