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两边提及了各地胭脂行情,顾三娘对此体味多是从旁人那边探听到的,这诸鸿和王掌柜倒是里手,与他们扳谈一番,顾三娘方才得知胭脂买卖内里的门道如此之多。
顾三娘也便没有踌躇,当即定完货,她捡着时下鼓起的媚花奴半边娇和夜儿啼各定了二十盒,另有迎蝶粉和紫香粉各订了二十盒,再有描眉的黛笔二十余支,比及结完账,她手上的银两已所剩无几。
王掌柜嘴里连连称是,他起初听了沈拙的自称,便对自家的少店主说道:“这位是沈公子,此番是特地陪着顾掌柜到桐城来的。”
诸鸿见此,也没再客气,他亲身将顾三娘和沈拙送到门口,望着他们远去的背景,站在前面的王掌柜说道:“少店主,这蒋家至公子何故沦落到混迹贩子的境地?”
听到诸店主的话,顾三娘大吃一惊,此人怎会称呼沈拙为蒋公子?再看沈拙,只见他脸上淡淡的,嘴里随便的回了一句:“本来如此。”
诸鸿摇了点头,说道:“蒋家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也看不明白,好好的嫡长公子,竟改头换姓,只怕此生再难踏入蒋府了。”
诸鸿正视顾三娘,他说:“顾掌柜一介女流,又是从郦县远道而来,单是这不惧世俗的勇气就叫诸某敬佩。”
诸店主朝着沈拙笑了一笑,他说:“鄙人诸鸿,蒋公子朱紫多忘事,想来是不记得了,隆真九年的元宵节,我与公子曾在都城见过一面。”
顾三娘客气了几句,嘴里说道:“诸老板过奖了,糊口所迫罢了。”
说了几句话,两人都一起温馨下来,顾三娘心知沈拙不肯提起畴昔的旧事,恰好她又偶然得知了一些,一时之间,竟也不知说些甚么才好。
沈拙与顾三娘二人起家,先向诸店主问了一声好,顾三娘内心暗自不解,王掌柜本就偶然把戴春林的代理交给她,只推拒就是了,为何还特地把他们的少店主请来了?
沈拙负手身后,他看着欲言又止的顾三娘,轻声说道:“有甚话,你想问就问罢。”
“是。”王掌柜诺诺点头。
顾三娘跟这王掌柜想得一样,她笑道:“王掌柜说得非常。”
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合的,顾三娘心内疑虑重重,前一刻王掌柜才说戴春林的胭脂水粉不做代理,怎的到了诸鸿这里,态度又来了个大变样,想到这里,顾三娘看了坐在身边的沈拙一眼,此时他眼角微垂,也不知在想些甚么。顾三娘暗自思忖,心知这统统恐怕是跟沈拙有些干系,只是他究竟是甚么秘闻?为何诸鸿要唤他蒋公子?
诸鸿也是个妙人,当即改口称沈拙为沈公子,至于顾三娘,跟着王掌柜一道喊她顾掌柜。
说了半日话,不大一会子,有个伴计端着各色胭脂水粉送来,王掌柜说道:“这些皆是戴春林最时髦紧俏的胭脂水粉,既有富朱紫家爱用的,也有小门小户用得起的,依着我的鄙意,那些大户人家想买我们戴春林的东西,只怕也不是甚么难事,倒是平凡人家等闲可贵出来一趟,像是这些代价中等的口脂香粉,只怕更受人爱好一些。”
顾三娘看着他,此人老是一副暖和有礼的模样,但是直到这时,她才想起他另有很多事是她不晓得的。
另一边,顾三娘和沈拙出了戴春林,两人沿街朝着堆栈走去,这顾三娘存了满肚子的话儿,之前当着外人她不好问出口,这会子她几次昂首望着沈拙,但是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