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像是在他们安静的日子里投了一颗小石子,波纹过后,留下的颠簸犹在,顾三娘不敢有涓滴的粗心,特别是在这非常期间,她等闲不让小叶子和御哥儿外出,就是她本身,先前本来筹算往桐城去一趟,也临时撤销了这个动机。
顾三娘答复:“是东升堆栈的店小二送来的,莫不是有甚么不当?”
听了这话,沈拙立时沉默下来,顾三娘也跟着悬起心来,沈拙夙来很少与人打交道,这几年就只要一个东方检来看过她,他没有提起本身的过往,顾三娘也向来没有主动问过,现在这封突如其来的手札却让她不由心中一慌。
走到廊下时,顾三娘脚步停下来朝着书院内望去,彼时沈拙正带着门生们读书,他穿戴一身青色的半旧长衫,双手负在身后在书院里来回踱着步子,偶尔有门生打野,就伸脱手掌摸一摸门生的头顶,那些奸刁的门生吐了吐舌头,又接着点头晃脑的念起书。
这叫顾三娘怎能不镇静呢,她胸口突突跳个不断,这抄家可不是打斗骂人的微末小事,闹得不好说不定要招来杀身大祸,何况沈拙已经三年没有回京,这封手札却恰好寄到他这里,寄信来的人究竟是个甚么意义呢?
顾三娘抿嘴一笑,她拧了一块手帕递给沈拙擦手,倒是一字也没说。
沈拙再也忍不住,他伸手将顾三娘抱住,自责的说道:“三娘,对不住,让你跟着我担惊受怕了。”
这些事顾三娘不懂,她尽管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沈拙交代完这些话,便一语不发的将手札送到火膛里烧掉,火光映照着他的脸,他的神情不起一丝波澜,但是顾三娘晓得他不是无情的人,现在东方检流浪,还不知他一家长幼的前程运气,沈拙必定比谁都牵挂,可他阔别都城,又有甚么体例帮到东方检呢?
只不过,顾三娘并没有落泪,她直勾勾的望着沈拙的脸,怔怔的问了一句:“凶恶么?”
听到信是从都城里发来的,顾三娘心中莫名‘格登’了一下,那店小二猎奇的望着她,他替人送了很多手札,接信的人家大多都是喜笑容开,哪像她竟是不喜反忧。
“东方检出事,我不能坐视不睬。”沈拙看着顾三娘,一字一顿的说道。
待到店小二走后,顾三娘拆开油纸包,那手札摸着很薄,大抵只要一页纸,信封上面写着一排字,顾三娘除了沈拙的名字,其他的都不熟谙,她站在院门口发了一会子呆,回身往东厢里走。
平常官府的公文都是颠末驿站送达,平常百姓想要寄一封家书,多数要托人送到东升堆栈,堆栈或是带口信叫人来取,或是亲身奉上门来,但这也仅限县城里的人家,像那远处十里八乡的,堆栈普通不会代收。
沈拙慎重承诺:“你放心,我会的。”
顾三娘摩挲着沈拙的手背,她低声说道:“我做不到主动叫你去以身犯险,你若要上京去援救东方检,我也绝技不会拦着你。”
并非她只顾着自扫门前雪,她们一家四口都是升斗小民,不管沈拙畴昔的身份如何崇高,现在他不过是个教书匠罢了,那些诡计阳谋都与他无关。
沈拙回身看着顾三娘,灯影昏黄,顾三娘的眉眼温和和顺,这让沈拙一向紧绷的心弦微微败坏下来,他放动手里的笔,笑道:“恰好饿了,你就煮来吃食,我是走了甚么好运,娶回这般体贴的娘子返来?”
“顾掌柜,如果没事的话,我还得回掌柜里干活儿呢。”店小二还等着她的跑路银子。
“你承诺我,必然要安然返来。”顾三娘说道。
想了一下,沈拙握紧顾三娘的手,他说:“再有人送信过来,你就别再接了,这些日子好生拘束着孩子们,叫他们别往外边到处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