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先生几次考证,那条据的确是郭双有写的,手便颤抖起来。要晓得,王先生一年的年俸也才二十四块大洋,全部药铺一年的支出也不过百十块银元。这郭家大少爷在外边闯下啥祸了?该不是被匪贼绑票?堂倌要过条据看了看,脸上便显出一丝不易发觉的嘲笑,要晓得郭善人的一举一动全在堂倌的掌控当中。王先生让客人稍等,跟堂倌来到后屋商讨。堂倌说:“来者不善,何仙姑绝非等闲之人,还是把钱付了,把人打发走了事”。
何仙姑拿着三尺长的烟锅,倒背动手,撩起长腿,迈着大步,像个男人,来到郭善人的药铺。坐堂的王先生老眼昏花,没有看清来人是谁,问道:“先生,你感受那里不舒畅”。
何仙姑在王先生劈面坐下,拿出一张条据,呈在王先生面前,王先生把老腿子眼镜向上扶了扶,看那条据上写着:请付给来人二十块大洋。落款是:郭双有。
铁算盘反问道:“郭善人欺负了你甚么?贤侄呀,你如何老长不大?老让人替你担忧。古往今来多少豪杰豪杰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吕布是如何死的?还不是为了一个貂蝉!那牡丹红一个烂伶人,值不值得咱为她刀尖见血?这天下上女人又没有死光,走了穿红的另有穿绿的,掏钱买一个青涩女,比那烂破鞋强很多”。
叫驴子晓得李明秋肚子里生的甚么蛆,一脸苦相,摊开双手,说:“明天只要驴肉,已经上完了,实在抱愧”。那李明秋也不搭话,走到后堂,看卤锅里另有刚卤好的猪头,便捞起来,也不消刀切,放进大盘子里,端上桌面,闲汉们伸长手,一人撕下一块,吃得嘴里流油。吃完后抹抹嘴,用手指着斜劈面的药铺对叫驴子说:“到劈面药铺拿酒钱去”!说毕,倒背起手,嘴里吼着:“儿当年本是铁匠手,与人打铁造斧头……”撩开长腿,扬长而去。
堂倌一惊,看来李明秋已经掌控了事件的全数,再也没有坦白的需求。因而口袋倒核桃,稀里哗啦,把他所看到的、郭善人跟牡丹红的轻易之事说了个一清二楚。末端,故作奥秘,把手卷成喇叭状,向前走一步,对着李明秋说:“何仙姑今早到我们药铺来了,手里拿着郭善人写的条据,取了二十块银元走了。我估计――”堂倌想卖个关子,不料李明秋却说:“好了,没有你的事了,你走吧”。
何仙姑刚走,李明秋紧跟着进了药铺,王先生看清了来人非同普通,仓猝起家相迎。可那李明秋也不看王先生一眼,只是对堂倌说:“你到我家里来一下”。
李明秋恶狠狠地说:“郭善人欺人太过”!
那李明秋固然是凤栖街的地痞,但是兔子不吃窝边草,他普通跟本地人不上计算,大师固然怕他怵他,但是那是老虎不吃人,名声在外,也没有见李明秋把谁如何,只是南来北往的脚客路过凤栖镇必须给李明秋上供,俗话说得好,进了凤栖城,先拜李明秋,不拜李明秋,屁事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