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九娃淡然一笑,答道:“‘冒死’这一说法不当,杨某倒感受,郭兄这里最安然”。

郭麻子鼓掌赞道:“痛快!我就喜好说话不拐弯的弟兄”。当下两边互报年庚,拈香结拜,郭麻子年长杨九娃几天,自当为兄,杨九娃为弟,联袂走出东城门外,依依惜别。

世人大笑:“大哥熟读兵法,无事不知无事不晓,该不是师法诸葛亮祭奠周瑜?传闻诸葛亮的衣服袖子里边揣着个驴蹄子,一边哭一边用驴蹄子在棺材上猛砸,周瑜本来命不该死,让诸葛亮如许一折腾,一命呜呼”。

楞木说:“大哥,我替你保驾”。杨九娃说:“别人都去得,就你去不得”。楞木问:“为啥”?杨九娃说出一番来由:“你想想,郭麻子为啥要在牛车上放一副棺材?放你走时为啥要朝天放枪,那是为了掩人耳目,你是杀人的要犯,郭麻子放你时承担了风险,你已经“死”了,这阵子你不管如何都不能露面”。

两根原木上边绑一只高凳,四个壮汉抬着独臂匪贼杨九娃浩浩大荡前行,何仙姑背起手,拿着烟锅子在前边开路,李明秋骑着枣红马殿后,一行人进东城门时被尖兵挡住,何仙姑只用烟锅子一扫,那些兵士便前仰后翻,凤栖人见杨九娃进城,家家关门闭户,老虎不吃人名声在外,孩子哭时大人们风俗恐吓:“杨九娃来了”!可见杨九娃当年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名声。早有人通报郭麻子:“杨九娃进了城”!郭麻子穿起戎装,腰挂蒋中正赠的佩刀,脚蹬马靴,站在镜子前一看,又把戎装脱掉,换上长袍马褂,手里拿着水烟壶,仿佛一副名流模样。杨九娃一行在十字路口下轿,随行者腰里缠起白布,何仙姑还要前行,被杨九娃拦住,杨九娃甩甩袖子,走在前头,李明秋内心胆怯,借口拴马,回到自家院里,关紧门,向老婆满香讨主张。满香说:“你就不该返来!现在从速去,去迟了被人瞧不起”。

杨九娃抱拳回敬:“郭兄有所不知,杨某敬慕郭兄久矣,同是天涯沦落人,何必客气?惊闻夫人仙逝,特来记念,别无他意”。

杨九娃正色道:“郭兄差矣,那铁算盘与杨某并无干系,杨某凭甚要为他讨情?一介草民在郭兄手里如同一只蚂蚁,无足挂齿,为郭夫人记念才是本意。郭兄大人大量,放回楞木,让杨某佩服不已,特来称谢,此乃其二。其三,郭兄让楞木捎话,朋友宜解不宜结,杨某也有此意”。

勤务兵上来献茶,郭麻子屏退摆布,跟杨九娃分宾主坐定,隔窗瞥见,何仙姑叼着烟袋站在窗口,郭麻子抱拳请安:“杨兄冒死前来,定有要事相求”?

席间,李明秋献殷勤道:“郭团长夫人死而复活,此乃一大幸事,何不请个梨园子来乐和一阵子”?郭团长猛拍了一下脑袋:“哎呀我差点忘了,那铁算盘还在马厩里关着,从速放出来,一同退席”。铁算盘被人懵懵懂懂地绑出来,又懵懵懂懂地放出来,七魂六魄早已吓跑了多数,一见有人解开绳索,还觉得要送他上路,扑塌一下跪下来,稀屎拉了一裤裆,大喊饶命,别说退席,这等肮脏模样谁见了都恶心。尖兵叫来了李明秋,李明秋瞥见叔叔已经吓瘫,无法中从街上叫来两个闲汉,把铁算盘抬回他家。爬在叔叔的耳朵旁大声喊道:“没事了,你就放心歇着吧”。

李明秋仓促忙忙赶回宴席场,只见梨园子已经请到,郭团长请杨九娃点戏,杨九娃瞅了一眼夫人何仙姑,何仙姑也不作假,点了一折《走南阳》,看那刘秀跟村姑打情骂俏,荤段子唱得大师捧腹大笑。紧接着杨九娃点了一折《忠保国》,听那侍郎官清唱“玄月十三韩信丧、保国的忠良无了局”。郭团长也点了一折《空城计》,听那诸葛亮在城楼上跟司马懿对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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