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姨娘每日一早一晚,都要给张家伉俪的牌位上香的,如同她每日一早一晚都定时来给姜采青送参汤。姜采青倒不以为绫姨娘是把她当作新主子了,绫姨娘心目中的新主子,是阿谁还没影儿的孩子。
周姨娘拿了个绣花的绷子,来姜采青屋里闲坐,边绣花边说说话,姜采青看她绣的是一块朱红的杭罗,上头绣的双鱼戏珠,周姨娘绣工很好,细精密密的,单这一小块料子,也不知多久才气绣好。
后院也不如何跟外边来往,自从上回姜采青把族长和族老们赶了出去,便也少有人来走动,或者偶尔有族里的族奶婶婆之类想来串门子说话,人没进外院就被拦住了,只推说姨娘们寡居不想见客。姜采青归正都不认得,敌友不分的,干脆就都不去打仗。
想那周姨娘千丁宁万叮嘱的,常常说些为了孩子、养好身子之类的话,厨房里乃至拨了个婆子去,专管一早一晚炖参汤,传闻要提早两个时候小火炖着。幸亏是甜的,不然非论它多补,姜采青怕也不肯意一早一晚地喝,所谓口腹之欲,口感毕竟是摆在前头的。
便只要姜采青理直气壮地常常睡到辰时,卯时几近都没起来过——这大夏季的,她一个“妊妇”,早夙起来做甚么?所谓孕期症状,嗜睡、挑食约莫是最好装的。
姜采青便叮咛雪锦道:“雪锦,你去前院知会一声,今后家里的丫环仆妇,没有我和周姨娘的话,不能随便出门。”
姨娘们的内衣、袜子之类内衣普通都用罗,另有罗帕,夏季的衣裙也多用的罗,柔嫩轻浮,滑爽透气,穿起来特别舒畅风凉,而杭罗向来是此中最宝贵的,便是张家的姨娘们也不太舍得穿,菊姨娘最是喜好杭罗的帕子。不过现在恰是深冬,大雪纷繁呢,为了保暖,普通内衣裙裤都用的绸子。张家开着本地最大的布帛铺,姜采青是以对百般衣料总算有些体味。
她洗漱完了,穿了葱红色棉绫襦裙,外头搭了件水绿的对襟直领褙子,便坐在妆镜前让花罗给她梳头。雪锦拾掇了脸盆,又拿了件素软缎镶边的披风给她披上。因为都是棉衣,裹得狗熊似的,屋里一向生这火炭盆呢,那里有那么冷啊,姜采青因而叫雪锦把披风先取下。
外头风刮得呼呼响,房门被用力推开,翠绮在门槛外跺着脚上的雪,福身说道:“禀青娘子,裴府来人了,正在外院候着呢。”
“都还不晓得是男是女呢。”姜采青笑道,内心明知裴三既然花心机瞒天过海,必定是会找个男婴来的,只是闻声现在姨娘们“小官人、小官人”地叫,总感觉有些好笑。
如许的性子,放在姜采青睐中也不是甚么大是大非,可这性子却很好被人操纵,外头如果想探听这院里的事情,柳妈妈如许的人最好不过了。
“儿子天然好,如果个女儿也好,女儿知心,就算失掉了田产宅子,我们守着铺子和家中的现银,必然还是够吃够用,不至于让孩子受一丁点委曲。将来她嫁了人,你是她生母,她天然保全你,只盼望她看在我用心疼她的份上,也多少看顾我些。”
“嗐,也没甚么,我也就路上遇见她们,趁便说了一两句话。我好生的服侍我们青娘子,我哪来工夫理睬她们。”
姜采青见柳妈妈那喏喏的模样,几近敢鉴定她这几日溜门子闲唠叨,过得太清闲了。她总觉着刚来时候都是这柳妈妈照顾她,对她不错,也是她体味周遭的一个耳目,又念着柳妈妈年纪大些,花罗和雪锦来了以后,便不如何叮咛她服侍,只叫她前后院跑跑腿之类的,如果跑顺了腿总往外头漫步,柳妈妈阿谁性子可就不让人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