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门槛的倒是马夫人。瞧见炕上朱氏正在打打盹,她迟疑了半晌,背面的绿萼就跟进门来,接过了郑妈妈手中的美人锤,半跪在炕下给朱氏捶腿。这时候,郑妈妈才站起家来,走上前去处马夫人施礼。
“老太太,您都猜到了,何必问我?”郑妈妈在朱氏中间站了,又轻声说道,“还不是因为威国公家现在添了一名贵妃么?”
“你说甚么?”郑妈妈一下子勃然色变,竟是忘了尊称,直到马夫人再次说了一遍,她才垂垂安静了下来,考虑了半晌就点点头道,“这事情我自会找个空儿回禀了老太太,夫人先放宽解吧。过年多走了几趟亲戚,老太太人也疲了,临时先别提这个。”
话没说完,郑妈妈就眉头一挑道:“凭据,甚么凭据?这做亲本来讲究的就是门当户对,他们现在是甚么牌名上的人,还敢上门来求娶阳宁侯嫡出的长蜜斯?再说,都是式微到顶点的人家了,那东西指不定早就遗落了。当初也就是老侯爷酒后的一句话,给了块玉罢了。”
马夫人说得和软,郑妈妈天然连说是分内事,转头又望了炕上一眼,便和马夫人一道出了屋子,到正厅屏风背面说话。马夫人先是提了提年节送礼的事,过了一会儿才考虑着说:“家里头二丫头三丫头四丫头五丫头年纪都差未几,只相差月份,特别是二丫头,过年就十五了,这婚事拖来拖去一向没定,不晓得老太太是个甚么主张。”
说到这里,朱氏本能地伸手去拍炕桌,但右手终究却停在了半空中,随即又缓缓收了返来,重新捧上了手中的茶盏。闭着眼睛沉吟半晌,她就开口说道:“你说,老三如果返来了,这回老二的事情闹将出来,他会不会借机把水混淆了?”
珍珑在晋王妃身边,朱氏天然再不消担忧她爹唐顺管的那三家铺子,因此脸上倒是带着温暖的笑容和唐顺家的说了一会话。等人走了,郑妈妈立时进了来,倒是甚么话都不说,只使了个眼色,朱氏心领神会,挪动了一下引枕,便歪在了炕上,由得郑妈妈亲身拿了美人锤捶腿,不消一会儿,外头就传来了一些动静,随即又有人挑开了那潮蓝色的小碎花门帘。
“老太太,唐顺家的从晋王府返来了。”
赵大娘听着朱氏这赞语,欢畅得腰杆挺得笔挺,尖尖的下巴微微上翘了少量,随即侧头看了一眼中间的女儿,这才正色道:“梳头的事只要好好调教,总有人能做的,我这些年也没闲着,学成这技术的丫头除了二房三房挑去了,各家公侯伯府也多有人过来学,现在全都是在主子身边贴身奉侍的。她没学会这个也不打紧,能为老太太办事才是最好的。”
“没掌控也只能尝尝。老二媳妇不但没脑筋,并且太贪。她也不想想,当初是皇上的旨意,她男人的禄米每年得拨一百石给长房,她竟然连这个都敢剥削,长房的花消她甚么时候给齐备过?长房就那么姐弟两个,衍哥还小,不过三丫头瞧着倒是聪敏人,竟晓得借你的力把老二媳妇的策画给消了,结一门好亲便是臂助。三个儿子全都不是我养的,我不希冀他们真孝敬,只能看看孙子如何……毕竟,老迈死了也就罢了,那桩事情必然梗在老二老三内心。特别是老三,性子竟完整随他老子,长成以后在京师呆过量久?要不是因为那桩事情……”
一个是主子,一个是母亲,昔日在外最有端方的郑妈妈这会儿天然也不会胡乱插嘴。朱氏指了个锦墩让赵大娘坐下,主仆三个说了一会话,郑妈妈见赵大娘说话垂垂有些颠来倒去,晓得她是年纪大了,虽好强却毕竟精力不济,忙在中间想方设法岔开话题,好轻易让母亲想起了家中的孙子,赵大娘这才回过神,又坐了一会就辞职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