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翠楼这拉拉杂杂一大堆，朱氏开初不耐烦，垂垂地就为之色变动容，脸上暴露了又是惊慌又是可惜的神采来。一旁的陈衍却不像朱氏那样深受震惊，眼睛始终在翠楼身上扫来扫去，倒是再也没问甚么话。朱氏倒是又问了她们俩在宫中的景象，在翠楼又说道了一番皇贵妃昔日的好处以后，她终究忍不住拿帕子擦起了眼睛，又摆摆手表示郑妈妈带着人下去。
“那些板壁门帘等等都不隔音，天晓得是不是隔墙有耳，还是在这儿说话来得费心，起码地底下不会多一双耳朵。”陈衍似笑非笑地往四周看了一眼，随即才收回了目光，仿若无事地对郑妈妈说道，“方才我和老太太问碧楼话的时候，妈妈也在中间，可听出了甚么？”
听陈衍这洋洋洒洒一大篇，郑妈妈已经是货真价实地呆住了。固然她晓得陈衍这几年来文武双修进益极大，固然她晓得老太太成日里对这孙儿赞不断口，固然她也打心眼里喜好这位给老太太带来了欢声笑语的四少爷，但她实在是没想到，陈衍竟然从细处动手，想到了如许的深处。因而，在沉默和震惊了好一会儿以后，她终究开口问道：“四少爷想如何办？”
“妈妈这话也说得太早了！”陈衍没好气地打断了郑妈妈的话，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分歧年纪的油滑，“要说忠婢为主，为了皇贵妃，这事情也说得通。可老太太当年嫁到侯府的时候，怕是还没她们，她们成日里跟在皇贵妃身边，跟老太太有多少来往？才到侯府这几天，豪情也好忠心也好，都还没到不吝性命的境地。徒弟对我说过，这世上敢拿命去拼的人只是少数，要不是天生铁骨，要不是被人逼到了死路；先生也说过，纵使铁骨铮铮的男人，冒死也都是拼在最需求的处所，不然又怎有一个拼字？以是，事有变态即为妖！”
机灵的人接收前头的经验，躲在背面谨慎翼翼看风色；但那些心机活络的倒是有些上蹿下跳的势头，乃至有人千方百计向廖香院里头的人探听动静，郑妈妈一时顾不过来，自是手忙脚乱。
“四少爷，有甚么话不能在屋子里说？”
这天一大早，遵循朱氏的意义，还是要陈衍定时去上课，但这一次陈衍却不管如何都不肯。祖孙俩磨了好一会儿，郑妈妈出去报说是阳宁侯应了平江伯长公子的约出门去了，朱氏就冲着陈衍嗔道：“你三叔人都走了，你另有甚么好不放心的？该干甚么干甚么去，男人汉大丈夫，管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做甚么，没出处让人笑话！”
陈衍咧嘴一笑，正要开口再叮咛些甚么，见穿堂那边有人出去，他立时就止口不言。斯须，来的那管事妈妈就到了近前，屈了屈膝便满脸堆笑地说道：“四少爷，郑妈妈，镜园杨太夫人来了，说是来看望我们老太太！”
“妈妈还要和我打草率眼？”陈衍终究不耐烦了，声音却一下子变得极低，“翠楼那意义我都听出来了，妈妈敢说您就没听出来？她的意义清楚是说，红檐畴前对皇贵妃娘娘忠心耿耿，现在换成了对老太太忠心耿耿。因为三叔返来，她心存愤懑，因而就用剪子他杀，到时候清查起来，三叔刚返来廖香院就出了这等事，他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