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有内监唱到“连王携世子殿下驾临”,阿茹娜先是一惊,敏捷低眉垂眼,只觉耳根子发热,心如鹿撞,又忍不住悄悄抬起眼角偷看一眼,可惜太长久,她只瞧得王爷体格矫健,身后跟从一名身长玉立的青年,样貌却看不清,阿茹娜恨极了本身的怯懦,如果多看半晌,就能见到本身将来夫君的模样。只听得孟和汗与连王酬酢几句,便有一把年青而温润的声音说道:“裴颍拜见孟和可汗。”中间却有人起哄:“世子既得了孟和汗之女为妻,则应称可汗作岳父,礼数不成缺也。”连王亦笑道:“所言甚是,我儿快以家礼见过可汗。”那青年应了一句,双手捧拳,作了一个大揖,并恭声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裴颍拜见,请岳父大人回礼见教。”
孟和汗仿佛如有所思,很久才“嗯”了一声,“阿茹娜,你很聪明,心机也很细。不管如何,你都要记得我们此次来京的目标。”
阿茹娜顿时面红耳赤,头埋在孟和汗的怀里,娇嗔道:“父汗不准笑话女儿了。”
秦聪掩嘴低笑:“是,是。都怪奴婢笨口笨舌的,胡乱猜度公主的心机。”
冰雕散出轻浮似烟的冷气,但阿茹娜仿佛如坠火炉,热的额上渗汗,她答道:“臣女陋见,确有听闻,如果说错,请陛下汪涵。臣女曾闻这盖碗亦唤作“三才杯”,盖为天,碗为人,托为地,是作三才。”
天子不置可否,笑向中间的安懿贵太妃道:“太妃,朕早对你说过,裴颍真是有福之人,得了如此一名才子。”
其木格将一只青瓷碗顶在头上,阿茹娜便晓得她要作顶碗舞,一颗略微松弛的心又立马提到嗓子眼,顶碗舞是要舞者将碗顶在头上作各种舞姿,看似随便,实则很磨练舞者的稳定力,阿茹娜晓得中原人最讲彩头,打碎碗碟被视作不详,在中原天子面前,岂容有失。本来定好只跳一支安代舞以谢皇恩,可也不晓得其木格如何就选了顶碗舞。
天子闻言,剑眉轻挑,将其木格和阿茹娜两人打量一番。两人都是可贵的绝色美人,细看之下确能看出她们有类似的表面,两朵倾国牡丹,恰如魏紫姚黄,各有千秋。
乐起,歌起,舞起。马头琴奏出苦楚雄浑之音,独特的呼麦从歌者唇间逸出,其木格先来连续串的快速回旋,边扭转还边给本身头顶增加瓷碗,统共加了四个,她每加一个碗,阿茹娜的心脏就停一次,谢天谢地,一段扭转后,那五只瓷碗仍稳稳妥妥留在其木格的头上。
阿茹娜不知所指,只是略加思考便顺口答道:“初到皇宫感觉这里威仪万方,美轮美奂,的确就是琼楼金阙,不过……”她悄悄皱眉,“女儿固然只在这里待了一两个时候,宫仆们对女儿也尊敬有加,服侍得更是体贴入微,恰是如此,反倒让女儿感觉局促拘束,浑然不安闲。女儿…女儿不喜好待在皇宫,我们是不是晚宴以后就归去?”
天子沉吟半晌,目光在孟和汗身上转了一圈,忽的一笑:“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倒是敢作敢当,你可真是青出于蓝,孟和汗久经疆场,多么睿智,竟也被你骗畴昔,足见你冰雪聪敏。”
天子兴趣甚好,拊掌而笑:“好极了,可贵可汗有此心机,朕早有耳闻,蒙兀歌舞别树一帜,快传唤上来,让朕开开眼。”
孟和汗似未推测其木格竟然说出如许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来,连番叩首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