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他伸开眼来,狭长的双目如寒星点玉,眸光闪闪,看着我唇畔漾开一抹没有杂质的笑容:“有你伴随真好,彻夜,不归去了好么?”
怎想她走过了几步,不等我松一口气忽而又倒了返来,瞥见了我,眉头冷冷一挑,言语之间不乏调侃之色:“我道是谁呢,本来是你呀。传闻你被贬了,看来是真的。”她手臂往我捧着的奏折上一沉,“还干这类活儿。”
夜风薄凉,抚消了那怅惘的声线,抚平了微蹙不安的双眉。裴子闫仰着,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我轻手重脚地抱着我的史册子走出凉亭,周公公道候在不远处见状走了过来,问:“皇上他……”
我怔忪。秦方辞也真真是无孔不入。
一如当初,轿帘被一只修美的手撩起,暴露内里一张暖和而淡淡含笑的脸,道:“上来吧,我送你归去。”
“累了便躺这里歇一歇。”
提及史官这门活计,固然憋屈,但我重操旧业也还得心应手。在阿爹的点拨下我深谙此道,功力相称深厚。不然当初何故做史官不到半年就晋升成了太史院的一把手了呢,可见在这方面我还是蛮有天赋的。
“微臣不敢。”
“……微臣遵旨。”
我问:“哪两样事?”
我抽了抽嘴角:“多谢公公提点。”
“嗯?”
得空今后我让叶晓将前些日我送她的花名册拿出来我好好瞅瞅,当时叶晓看我的神采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我边翻边问:“晓啊,这里的这些公子哥,你有没有感觉哪个与我班配的?”
“阿琤。”凉亭内,裴子闫落座长椅,苗条的双腿交叠搁于其上,微微仰着头,发丝如墨飘垂了下来,夜风和缓。他阖着双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凭栏。
我本想说不好,考虑一下还是挑选了沉默。在此激愤了裴子闫,恐怕我今晚是真的就回不去了。
朋友路窄,我手捧一叠厚厚的奏折,就与长瑾在午后的盘曲回廊上相逢。
我很窝囊地挪近前去,给他磨墨。一上午裴子闫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没有做其他的事,故而我史册记录也非常简朴了然:天景七年十月二十五上午,皇上除了批阅奏折和号令御前史吏超出权柄端茶送水外加研磨以外,一事无成。
另有一小寺人过来与我道:“叶大人这边请。”他领着我去了御书房。
传闻长瑾这段时候足不出门,该当是被叶晓揍了还没有完整规复,不敢出门。我整日在宫里做事,总归是要昂首不见低头见。
下午裴子闫去御花圃赏花,我便照实记录:天景七年十月二十五下午,皇上采花去了。成果如何不宜流露。
我咽了咽口水,听小寺人道:“皇上早朝前有口谕,叶大人趁着早朝这段时候需得做两样事。”
秦方辞浅含笑了两声,道:“还没试过就这么笃定可不好。”
这日可巧就赶上了长瑾大病初愈容光抖擞。当时我正给裴子闫传奏折。自从有了我当他的贴身史官,我就长了三头六臂,端茶送水研磨奉养那是小事,就连上传下达的差事也一并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脱口就道:“你有说过这事儿?不过不消试了,我俩分歧适。”我想我跟谁都能够合适,就是跟裴子闫和秦方辞不成以合适。
“不如何。”我将厚重的册子往边上一搁,取了官帽,旋即也放松了下来,竭诚地跟他道,“没想到这么晚了还能碰到你,多谢你送我归去。”
这心血来潮也太变态了。
我道:“能被皇上看中确切是我的福分,只可惜我想要的皇上给不了,皇上能给的我不要。劳烦周公公明里暗里多劝一劝他罢。他后宫新选的妃嫔,哪个不是在夜夜等着他的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