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秀珠搬了一个绣墩坐到苏娇身侧,抬首自那半开的窗棂当中看到天涯处垂垂堆积起来的沉色堆云,不自发的皱了皱眉。
“夏管家,分发粥粮的人来了吗?”马车内,秀锦清雅的声音带着微喘,细细润润的传入夏生的耳中。
隔着一层细薄帷帽,秀锦对上苏娇那双大眼杏眸,面上是掩不住的笑意,“王妃刚才那副模样,若不是没断奶的奶娃娃,那便是那要奶的奶娃娃了……”
亲身驾着马车替苏娇赶马的夏生身上穿戴一件灰扑扑的褂子和蓑衣,精密的雨滴打在他戴着斗笠的发顶,顺着发鬓滑落,浸湿了他的衣衿。
“王妃?”伸手将苏娇从绣榻上扶起,秀锦倒了一杯温茶递到她的唇边道:“喝点水醒醒神。”
本日的天气怕是不会大好了。
“好。”接过秀锦手里的巾帕,夏生那双暖和的眉眼定定落到秀锦白净的脸上,内里满满都是宠溺柔意。
“秀锦,替我拿把油纸伞来。”苏娇猛地一下将脑袋缩返来,转头在马车当中四下乱翻着。
“呀,不准再说了……”苏娇伸脱手掌,一把捂住秀锦的嘴,纤细的身子压到秀锦身上,手肘处碰到鼓囊囊的一团。
世人躬身退去,阁楼当中只余苏娇与金邑宴二人。
“呼……吓死我了……”秀珠一边抚着本身的胸口一边瞪着一双圆眼走到秀锦身边道:“秀锦,你有没有看到王爷刚才那副模样?真是太吓人了,弄得我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嗯。”点了点头,苏娇探头往内里看去,却突见那城门之上站着一个熟谙身影,四爪蟒袍在细风当中簌簌作响,高挺身形站在雨中,乌黑的墨发几近被打湿了一半。
顺着秀锦的手喝了一口温茶,苏娇轻缓的呼出一口气,声音沙哑道:“王爷呢?”
听出秀锦语气当中的戏谑意义,苏娇一下便鼓起了白嫩脸颊,猛地一下从秀锦的怀里起家道:“好啊你,还敢编排我了……”
“很亮呢……”吵嘴清楚的杏眸转向那扇被秀锦关上的窗子,苏娇踩着脚上的绣花鞋,又慢吞吞的走到了窗边,然后悄悄推开了那扇窗子,精密的急雨一下便喷洒出去,吹得苏娇满头满脸都是雨珠子。
“好了,你先归去歇息吧,我在这守着王妃。”秀锦伸手揉了揉本身的额角,走到苏娇身侧替她吹熄了那一盏绣榻边的琉璃灯。
听到秀锦的话,苏娇歪着脑袋靠到秀锦怀里用力蹭了蹭道:“奴大欺主,有何不成?”
夏生替苏娇筹办的是一辆金陵城当中到处可见,从外看非常平平无奇的马车,但是那边面倒是比那外头精美华贵很多,一点不比苏娇常日里乘坐的差。
听到秀锦的话,秀珠也是狠狠的皱起了一张圆脸道:“是啊,刚才又吐又呕的,可真是吓坏我了……不过幸亏当今是好了,不然可得担忧死我……”
顺着苏娇的目光看去,秀锦一眼便看到了内里那被细碎冷风卷起的枯萎枝叶,那芭蕉叶也被冰冷的雨点打的七倒八歪的蔫了叶边。
城楼很高,石梯湿滑,苏娇固然尽量谨慎行走,但还是不免沾湿了鞋袜,弄脏了裙摆。
秀锦微微撩开马车帘子,看到夏生那张被雨水打湿的脸,从宽袖当中取出一块洁净的帕子递到他的手边道:“雨大,莫迷了眼。”
人群的行动很快,撑棚子的撑棚子,架锅的架锅,生火的生火,不一会儿那浓稠厚腻的清粥便煮好了,跟着坚固香嫩的馒头和硬饼分发给前来支付的流民。
看着金邑宴分开的背影,秀锦悄悄的松下一口气,只感受整间寝室当中那股压抑的氛围也一下松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