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是没喊“六儿爷”,也没喊“大夫”,可毕竟也没能发兵问罪,千万没想到,我竟喊得是他的大名儿――容六?
这是甚么意味呢?
他便是颤抖了一阵,硬气起来,吼我:“我甚么时候自作主张去猜你的花花心机,要不是你要死不活的还一个劲儿喊他,我才懒得去招惹他,他娘的算老几,给你烧了两年饭,还烧出个情深义重来了,你那么喜好他,你去找他去,归正这个家你也不想要,干脆把我也宰了,跟他手拉手过欢愉日子去最好!”
他到底是没承诺我,好歹也没回绝我,他就是那样瞧着我,说:“花梁……”
我是得沉着,我要不沉着,就凭着他这番谈吐,保不齐我略微一揣摩,就得起家去掏把枪出来,一个打动扳机那么一扣,把他给崩了。
这便走了。
我讲:“雷子,你就是这个意义。”
我猜想着他下一句便是要说这个的,可他没说,他半句话都没再说,倒是摇着头,从我的房里走了出去。
那会子我脑筋里头一阵腐败、一阵浑沌,饭是吃不了了,我当即想,我们都该沉着沉着。
我当即恍然大悟拨云见日豁然开畅,雷子那脑筋在有些事儿上向来是转不过来弯儿的,想来我喊得该当是“大夫”,我一惯来讨厌大夫,不跟那张家小狮子似的,出门到哪儿去都得带上半个病院,花家没花那闲钱去养大夫,这多年独一“养”过的大夫,也就是他,以是彼时我喊得必定是“大夫”,不会是“六儿爷”。
我清楚,我那力道甩出去,如果砸的不对地儿,非给他砸死了不成,瓷盘子脱手那当儿,我就悔了,我恐怕给他砸出个好歹,他是雷子,是跟我擎小儿一块儿打那苦日子里头熬过来的人,是比我那亲老子疼我的兄弟,我是疯了才会为了一个容六去伤他,去不知轻重地拿瓷盘子甩他。
“您喊的是容六,老板,您本来让我查过他的质料,千机手六儿爷的大名就叫容六。”他是这么答我的。
他也得沉着,他要不沉着,还不晓得能说出甚么刺激我的话来,如果刺激得一个不对味儿,难保我不会又起家去掏把枪出来,再把他给崩了。
我又想不透了,我想不透他这返来一趟是为了甚么,只因为我受这点小伤?我不大信赖,这点小伤,大可随便换了谁来医,换了谁来医,也不会像他普通,放着我这伤还没好的病人不管,扭头就走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