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本该就这么生长着的,可恰好时隔半年,又是这张家小狮子的场子,又是那千机手六儿爷,又见着他了。
哭得是我要死了,底下的事儿还没交代清,花家还没散,当家的就没了,何其哀思?笑得是我要死了,在墓里头,这儿有个现成的大墓,也不至于曝尸荒漠,算是亡有所安,能瞑目了。
他还是跟头回见面一样,非要觉得我是晓得他名字的,我就没见过如许的人,真把本身当回事儿了,我当时候想笑,实在没得力量笑,便疯了一把,我说:“晓得,我想听你亲口说。”
是当时候。
可他倒好,我这厢都漂亮放人了,他那厢偏要返来招惹我,花家最难的时候,放了他走了,末端我派出去调查的人陆连续续传来了死讯,疆场上的端方是,不怕仇敌有多强,就怕不晓得仇敌有多强,那会子花家面对的仇敌是未见过的,是比我强的。
到底是副褴褛身子,我撑不到看着他死,人就不可了,清楚自个儿要死那会儿,我是挺看开的,我这一辈子,就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好轻易舒心几天,这褴褛身子又给我谋事,半死不活的叼着,倒不如死了痛快。
我是输了,输得一塌胡涂肝脑涂地心折口服不得翻身,他走得那天早晨,我窝在床上揣摩这事儿,越揣摩越拧巴,我是着了他的道,还是入了他的魇,如何就这么魔怔,如何就驯狗不成,反服帖了?
又见他来的时候,我不晓得我如何一个表情,欢畅,有吧,绝望,更多,只感觉内心头堵得慌,这一堵,坏了,竟还吐起血,全然成了个病秧子。
想着想着,我又感觉好笑,有甚么呢?我大略就是疯了,一个疯子做出甚么事儿来都不希奇,这会儿病根走了,也该疯好了,安循分分睡一觉,起来我还是花梁,还是花大老板,还是位爱驯狗的爷。
这病藏在身子里头还好点,一出来作怪便是要了亲命,多亏我那杀千刀的老头子,年青时候在我身上造下了那么些孽,这偌大的花家,祖辈的几代心血到底要败在我手里,我扛不住了了,撑不了了,就散了吧。
当时候,我就觉得老天爷要来收我了,让手底下养了几年的耗子给阴了不算,还困死在了窄墓道里,实在叫我哭笑不得。
这花家我早就想散了,接办那当儿就该给散了,我那杀千刀的老头子,生生的作孽,将我好好的身子给折磨垮了,又还想叫我传甚么宗接甚么代,给他的心血发扬光大,这是痴人说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