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怀央拜见王爷。”
反正这笔账她是记下了,有机遇再渐渐同他算。
夜怀莹固然蠢了些,但毕竟没甚么心机,对谁有念想就直接扑上去了,倒也算坦白,可这律王是如何回事?即便再讨厌也不该用这么重的字眼,且不说把夜怀莹逼上了死路,便是他本身的颜面又能都雅到哪去?的确卑劣透顶!
夜怀央掀起眼皮瞥了王婉婷一眼,复又垂低,蝶翼般的长睫投下一层稠密的暗影,遮住了凤眸中藏着的讨厌。
但是就算她心火烧得再旺,进了宫门还是要如数收敛,更要若无其事地藏好这桩丑事,不能教外人看低了夜家一分一毫,这才是她掌权持家的任务地点。
王婉婷浑然不觉已经掉进她的圈套,连嬷嬷递来的眼色都没重视到,嘴一快,话脱口而出:“你说如何个治本法?”
小黄门眯着眼了望了斯须,俄然浑身绷紧,先前对着夜怀央时那副倚老卖老的神采顿时消逝不见,待来者走近,他屈膝施礼道:“主子见过王爷。”
“夜女人来了,这边请。”
一向在外沉默聆听的楚惊澜缓缓掀起了视线,幽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门墙中转殿内,与那临风闲逛的丝缎一样滑过大理石阶,落地无声。
秋风萧瑟,杨柳疏垂,过了澄彻似练的护城河,皇宫内城已近在面前,铺天盖地的金砖碧瓦让人目炫狼籍,夜怀央却目不斜视地一起步行至含章宫前,门口候着的小黄门见她来了立即躬身让行,并抬起右臂推开了沉重的殿门。
楚惊澜决然移开目光朝殿内走去,银灰色的袍摆在空中荡出一道弧线,很快就隐没在缓缓闭拢的门内,直至阖上,杳然消逝。
“越素越好。”夜怀央头也不回地登上了马车,然后倚着车壁闭眼假寐,内心头自有策画,却未流露只言片语。
她婉婉见礼,恰有清风穿堂,吹得她衣袂翻飞,青丝纷扬。
两人颤颤悠悠地跪下施礼道:“臣女服从。”
风声呜鸣,这句话却极其精准地窜入了楚惊澜的耳朵,如流水击石,他不由得凝目,面前的女子粉黛未施,素裙裹身,双手交叠于身前,任水袖在风中乱舞,她岿然不动,就这么温馨地俯视着他,只是眼神……仿佛有些赤.裸。
公然,此话正中夜怀央下怀,她弯了弯粉唇,顺水推舟地说道:“姐姐说得是,我也感觉该罚,但毕竟不是大家都像我们如许能常常聆听太后娘娘的教诲,罚了一次过些天又故态复萌,那有何用?以是我感觉,治本不如治本。”
此时,殿内的对话还在持续,一字不漏全进了楚惊澜耳朵里。
夜怀央眸光一凝,没作多言,直接抬脚走了出来,心底却嘲笑付之。
老谋深算的太后又岂会不明白夜怀央的意义?虽非常愤怒,却没法当着世人的面驳斥她,毕竟天子已经被她拖下水了,再无反转余地,唯有顺势下了这个台阶。
那天清算过夜怀莹以后,隔日王太后的诏令就翩然飞到了夜府,传夜怀央进宫觐见,新月正要为她打扮一番,她却选了条最不起眼的襦裙套在身上,顺手把两枚海棠花珠往耳边一按就出了门。
“蜜斯,您这一身会不会太素了些?”新月紧跟在她身后问道。
夜怀央敛衽谢恩,旋即坐到了右下方的太师椅上,紧邻着谢家长女谢芸。
“臣女拜见太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我记得mm酷好浓色,如何今儿个穿得这么素净?远了望着我还觉得是哪个不见机的宫女闯出去了呢。”
他吐字清楚,似切金断玉,极其干脆利落,虽只要短短几个字却教人没法辩驳,那小黄门本想请他去偏殿暂坐,闻声辨势以后,一张舌灿莲花的嘴仿佛被塞满了泥巴,竟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任他站在门前,不敢冒然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