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沈兰池的肩膀一动,一双嫩白的手却悄悄柔柔地落到了陆麒阳的肩上,。

沈兰池虽作男装打扮,但谁都能看出她是位女子。看在银钱的份上,金娘与婉儿只假装没发明。可女子毕竟不能替她二人赎身,因此她俩规端方矩地坐了归去,并无替沈兰池喂酒的意义。

沈兰池点了两个女人,一个叫做金娘,擅弹琵琶;另一个叫做婉儿,能出妙音。她二人虽有一手好技艺,年纪却已二十好几了。似乐坊北里这等处所,容色渐去者常常落不得一个好了局;但凡是贱籍娘子,到了这个年纪,不是嫁人,便是本身赎身而去;像她二人如许还是留在飞仙坊里的,实属少见。或许是希冀着客人早日将本身赎出去,改个良籍,金娘与婉儿对陆麒阳是十二万分的热忱。虽是早该做娘的年纪了,她二人却不伏输,还是声音娇娇俏俏、眼波撩撩绕绕,浑身皆是风情。

“爷,这杯酒,奴敬您。”

沈兰池的手指纤纤细细,一片乌黑。手腕上系了条自小戴到大的半旧红绳,一线艳色横在那整抹藕白之间,愈显得肤色洁白得空,有如梨花。

“传闻这是旧朝仁懿贞顺皇后的心头爱物,本该在贞顺皇后下葬时埋到墓里头去的。宫人贪财,将它盗了出去,卖以令媛,这才保存了下来。”陆麒阳将那镯子转了转,语气骄易,“看你奉侍的用心,这镯子爷就赏你了。”

“顺手帮个忙罢了。”陆麒阳松了斧头,一抹额上汗水,道,“反正不会少块肉,能帮就帮了。”说罢,他让开身来。但见屋子背面的柴堆上坐了个老头儿,正从水囊里努力地嘬着水。见沈兰池盯着他,老头放下了水囊,哈了一口气,笑呵呵道:“哎呀!这位小兄弟可真是个良善人,看老儿我劈柴劈的累,便要主动替我把柴给劈了。如许好的菩萨心肠,但是打着灯笼也难寻呀!”

两位姐姐一声更娇似一声,只盼着世子爷能给个覆信。

说罢,他便跟着沈兰池一同回房间里去了。

很可惜,陆麒阳一句都没答复。他稳稳铛铛地坐在小圆凳上,身形一动不动,面色也一动不动,像是一樽石雕似的。那副苦大仇深的神采,就像是被亲爹镇南王逼着背书似的。

“嫁的不是我罢?”陆麒阳调笑道,“定然不是我。”

俄然间,陆麒阳扣住了她的手。

她撩着耳旁发丝,俯下身去,浅浅地吻了来世子爷的额头。

大夏天的日头下,堂堂的镇南王府世子爷,竟将外袍与内衫都脱了半身,系在腰上,光着膀子,像个田垄里的农夫似的,在后院里头劈柴。他手里头的斧头一抬一落,那地上的木料便咔擦裂为两半,均均匀匀,分毫未几,像是事前拿墨汁画好了线似的。

沈兰池几乎笑出声来。

“不要银子。”陆麒阳笑得利落,道,“爷不差钱。”

“你猜,我嫁的人是不是你?”她起了身,一边笑着,一边散慢道。

金娘和婉儿早不在了,奉侍的丫环也退了下去,房间里只余下他二人。没了旁人,陆麒阳那副死皮赖脸的干劲又上来了。他把脚上锦靴一踹,丢了出去,一双长腿架到了美人榻上,口中懒洋洋道:“哎,沈二蜜斯,替你家爷捶捶腿。”

“我叫人家走了。”沈兰池答。

巴不得真的厌了她?

金娘与婉儿闻言,屈膝一礼,抱着琵琶与牙板下去了。

“哦?是么?”沈兰池兴趣勃勃,“那我再叫她二人返来。”

“你嫁的不是我。”

沈兰池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陆麒阳返来。她有些不耐烦了,起了身出去寻他。左绕右绕,才在别人指导下寻着了陆麒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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