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装女子提着盏灯,气喘吁吁。或许是跑的太累,她竟然干呕了起来,一边呕,一边道:“你等等!呕……我是,我是沈家人!你女儿受了甚么委曲?你奉告我便是!”

二房瞧中这个肥差好久了,可沈大老爷始终不肯去办这事。现在二房出了个太子妃, 肖氏扬眉吐气, 感觉二房高了大房一头, 便理直气壮地与大房重提起了这件事来。

想到宿世的各种情状,沈兰池不由心惊肉跳。

宿世,她曾跟着母亲去过那春喜的家,她记得春喜家门长得甚么模样,也记得门上破了个四四方方的口儿;但她实在记不得春喜家在哪道巷子里,春喜娘又姓甚么了。只要看到那扇门,她才气想起来。

沈庭远还未返来,也不知人在哪, 余下的沈家人倒都在这片枫林里。檀香寺的和尚在林子里支了张酸杨木矮桌, 又放了砚台青墨并镇纸羊毫等物什。几个结伴随游的墨客刚好安步至此处, 见安国公府的两位大人在此,故意露上一手,便轮番上前题诗。沈大老爷正弯着腰,瞧那几个墨客作诗, 肖氏则在旁叽叽喳喳地对沈大夫人说些甚么。

春喜能与安国公府签了活契,那是多大的福分呀!安国公府一个月的月银,便比伉俪两加起来赚的还要多。过个五年三年,那安国公府的夫人发了善心,便会让春喜回家来。命好的,也许还能配个总管小厮。

本来是晚归的陆麒阳。

想到春喜死的不明不白,也不晓得淌了多少血泪,洪月娘还特地让秀才用了红墨来写。那秀才常日就瞧不起她这粗妇,本日更是嗤笑道:“你可知这朱砂墨多少一锭?”

洪月娘舍不得呀,舍不得春喜死得这么冤枉。

这肖氏真是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竟还提出了如许过分的事儿来!

就在此时,她身侧响起一道锋利喊声。

当时阮迎刚得了陛下汲引,恰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因而抢先拿了这件事开刀,将安国公府的二房里里外外查了一通,发明沈庭竹起初还打死了三个丫环。此事一出,向来硬气的老安国公沈瑞气得昏了畴昔,自此缠绵病榻,一蹶不起,而安国公府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待兰池回了安国公府,拆了簪钗要寝息时,方才惊忆起她在那边听过这个名字。

***

洪月娘不晓得朱砂墨多少钱,她猜,或许她要服侍店主一整年,才气买得起这甚么朱砂墨。她只晓得,本身的春喜死得冤枉。

那马车行了半道,车身俄然一震,惊得车厢里的人都踉跄一阵,兰池也仓促惊醒了。好一会儿,车夫才探入身来,为莫非:“夫人,有个妇人拦了我们的路,说是要替女儿讨回公道。”

她求了官府,可那沈家在京中一手遮天,官府也不敢妄动。就连最有声望的阮大老爷,都不敢接她的案子。熟悉的人都劝她算了,道:“这办案呐,讲究证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可春喜在安国公府里头,沈家又权势滔天,谁敢出来搜呢?嫂子,听我一句劝,不如算了吧!”

兰池用拇指蹭了一下嘴角, 道:“吃东西时急了些,咬到了。”

幸亏她平常爬墙爬的多,这点小事儿于她而言易如反掌。

“你要找人?”陆麒阳插嘴道,“找谁?”

望着那十两白花花的银子,洪月娘晓得,春喜定是被安国公府害死了。

“别管,绕了路便是。”沈大夫人对车夫叮咛一句,放下车帘道,“一个月能碰上四五个讹钱的,不是被碾了脚,便是被压了手。谁晓得他们甚么时候躺到路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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