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伟瞻仰着垂垂昏黄的天空,暴露了笑容,只是不知那笑是酒意上头,还是对这昔日少店主的悲惨。
只见那赵少爷眼神忽地飘零过来,死死盯了二人一会。
黄伟只见喧闹的人群中,那阿才只是陪着笑容喝酒,却满脸凝重不快,像是与这热烈的场面格格不入。黄少爷拍着赵少爷的大腿,不住地谈笑,酒气涨满了脸颊,直冲头顶。那赵少爷虽与世人觥筹交叉,喝酒却浅尝遏止,目中却在窥测每一个在场的人。
“黄先生教诲得极是,待会我便叫上统统好兄弟,大师一起到家中道贺道贺。这外边风声正紧,甚么茶馆酒坊的我是不敢去咯。”黄伟呼唤来家中厨子,叮咛他到街上买了酒肉,然后叫了仆人前去迎请他的狐朋狗友们。
阿才面上的不快终究稍歇了,他一杯杯与黄伟痛饮,最后竟也醉得满头虚汗。
坐下的有汉人有僚人,醉态之下一看便知:唱起僚歌,用手中碗筷胡乱挥动的,便是僚人;点头晃脑,谈笑晏晏却醉态实足的,便是汉人。
“我才那么一呼唤,大师便速速到齐了,晓得我好喜庆好热烈,还把家里的丝布衣裳穿来了。公然都是好兄弟!”黄伟乐得合不拢嘴。
“那里那里,这都是朋友间来往相送的物件罢了,算不得甚么。”他脸孔中的对劲更加上头,子虚的谦善里竟绷不住咧嘴的笑。
“乃是乳香。”
“想来阿才兄弟也并不识得那是韦家的人了。”黄伟假装漫不经心问他。
“果然是我孤陋寡闻了,我觉得我在这靖西山间也算享了顶尖的福分,不想广府人更胜。”黄少爷顿时感觉口中茶水寡然有趣。
黄伟心中充满了安稳,他晓得,黄家少爷这纨绔后辈虽痴顽,的确是被当作东西操纵了一番,却做得缝隙百出。
“不管如何说,黄少爷该是好好善待人家才是。身材发肤受之父母,何况人家把用饭的家伙事都献给你了。”黄伟闪现出一副热情肠。
“先生倒是猜对了。这雪环茶取的是桂东苍梧县云雾茶田的初茶,露水还沾在茶叶上时便要采摘,须得日头出来之前就要汇集结束。以后要在冷泉水中洗濯三个时候,直到嫩叶被泉水泡得极寒。茉莉须得是大食国的雪茉莉,比起江南茉莉来,雪茉莉虽花瓣娇小,却香气甚浓,曝于日下香气数日不散。只要效极香的茉莉和极冷的茶叶才气揉制出最顶级的雪环茉莉。”黄少爷神态高傲极了,仿佛他才是那物华天宝的广府城来的人,
黄家家里没那么多凳子,那些男人也不嫌弃,把绫罗衣裳卷巴卷巴,便在地上坐了下来,倒是看得黄伟心疼极了。“这些丝绸毫不是桂西能产的,怕是来自江南。这江南的丝绸贵比金银,这些俗人便如许糟蹋。”黄伟心中一阵恶心。
“黄少爷本来就这般吗?”黄伟搭着他的肩膀,悄悄拍着,以示安抚。
“来来来,大师可劲吃喝!”黄少爷站起家号召,举起一杯美酒。那酒色纯清,不似农家米酒浑浊,看起来倒也是不平常的珍物。
“除了黄少爷,还得谢过赵家少爷!”世人逢迎道。
“这坛上好的丹青酒是八桂当中最为可贵的。现在放开了喝,美酒要与兄弟们痛饮才是最痛快!”黄伟抬手敬了个满桌,然后对左手边那人施了一个敬意,一饮而尽。
“阿才来了,来来来,阿才坐这。”黄少爷让庸人扶着那断手之人坐在他身边,脸上却无尽喜气洋洋。
“这倒是,先生有所不知,那恶人竟用砍刀把我家兄弟的手砍了下来。我本觉得光天化日之下他不敢冒昧,安知他是个刁滑凶暴至极的夜叉。”黄伟口头上虽道痛心,脸上却一丝难过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