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赵祯已在位数年,家无内忧,国无内乱,仁宗盛治可谓实至名归。因循已久的坊市轨制被突破以后,京都汴梁的生长空前繁华。彼时的汴梁人丁就达一百多万,乃当之无愧的天下之都。东都城内酒楼饭店、商号店铺节次鳞比,满城金翠耀目,罗绮飘香。调弦弄管于茶坊酒坊,宝马香车驰骋于御路天街。城里牙道,榆柳成荫,御道近岸,桃李梨杏。春可观隋堤烟柳,夏可闻金池夜雨,秋可赏州桥明月,冬可览梁园雪霁。人间瑶池,不过如此。在内城东部的赵十万街,坐落着一个远近闻名的布帛铺,名曰绫记,世人常称之绫记布坊。
绫记布坊临街设有三间商店,中间一间开大门,摆布两间开窗,屋檐设雨搭,单坡硬山顶,商店两端还种了几株树木。左边那间称为绚锦堂,各色绫罗绸缎划一的置于高凹凸低的货架之上,每匹布料下方都挂有标着布匹称呼、产地的小牌。货架之前设有长案,供客人将布匹展开,细细浏览。右边的是羽衣厅,摆设着很多裁缝,各挂在一人高的木架上,以便遴选。罗裙、长褂、汉袍、胡服,男女老幼,各色服饰,应有尽有。但是让布坊申明远播的,倒是主堂南墙上挂的八幅挂画。每幅画宽约八寸,长有两尺,分高低两排,悄悄的挂在墙上,看人来人往,阅世事无常。那个进了布店,都免不了凑上前去,细细抚玩一遍,啧啧奖饰一番。那画像远看同普通的仕女图实在没甚么分歧,只是人物都没有画五官,唯有近看,才气发明其中门道。辨别就在于画中人的服饰。不管是长衫还是短襦,每一条、每一件从构思到剪裁,从纹饰到色采都是精美无双。坊间乃至传言,此中一幅乃是当朝长公主出嫁的嫁奁之一,不过便是流言,真伪天然难辨。
这八套华服的作者,便是这布店的掌柜,此人姓绫名影,字云翳,有着都城第一名裁的佳誉,不过这绫影不善言辞,也很少呈现在铺子里。若想会他还得先在管家那边奉上拜帖登记,等个数日,方能得见。以是东都城里非论是王公贵族的公主,还是富商富商家娘子,都盼着能有一套出自绫影之手的长袍罗裙。但是绫先生再如何天纵英才,也就只要一个脑袋一双手,一套华服的工期短也要数月,长可至半年,是以自他成名到现在,也不过就做了这八套罢了。
康定元年,东京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