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日演得是《赵盼儿风/月救风尘》,乃是一出老戏,这上场的恰是赵盼儿,念白道:“妾身赵盼儿是也。恰待做些针指糊口。只听的有人叫门。我开开这门试看则。”
说话间,这“赵盼儿”抬眸上看,猛地瞥见楼上赵黼,倒也罢了,谁知目光轻转刹时,又见到赵黼身边的云鬟,精美的兰花指微微一僵,唱腔都变了一个调儿。
云鬟站在他身侧,垂垂地眼底透出几分很淡的笑意来。自从在街头上听王振提及“薛小生”,她当然就想起先前在洛阳堆栈内萍水相逢的薛君生,心底暗中猜想:莫非就是他?
云鬟盯动手上的灯笼,红肚兜的娃儿喜笑容开,一脸天真天真,面前不由闪现方才薛君生含泪的双眼,以及当日在洛阳相遇,风雨当中,那看着和顺可亲的少年,虽能为有限,却仍极力相护。
赵黼想不到她会主动跟唤本身,忙转头来:“如何?”
薛君生更加不能言,但是头上的珠花儿却已在微微颤抖。
赵黼道:“她叫‘凤哥儿’。”
王振没法,忙拉着那人双双去了。这会子云鬟因闻声了,便也转头来看他,赵黼笑道:“你甚么时候爱听戏了?”
云鬟垂眸,正对上他扬首回望的模样,这如同顽童似的行动,加上他脸上的笑容,竟让她的心在顷刻动了一动,就仿佛夏季坚固冰冷的地层,不知为何颤栗了一下儿。
赵黼喉头动了动,眼底透出喜色:“你……你当我也是恒王那样的人?恒王府姬妾成群,妖童艳/妇,数不堪数,我是那种人?”
云鬟举手挡住:“无缘无端的,我跟世子说这些做甚么?”
赵黼压一口气,手上微微用力:“你不吝把他跟你比拟?那种卑贱的人,也值得你如许?”
云鬟看着赵黼,却见他垂着眼皮,也不知在想甚么。
赵黼听了,眉头微蹙,眼睛上看,缓缓地呼了口气:“她们还说甚么别的了未曾?”
他又看中间的云鬟,却见这“书童”身材柔弱,面庞清丽,冰蓝色的绉纱袍,更加衬得有些飘然仙气,大抵是年纪不大的原因,瞧着身上有些男儿的冷冽,又略有些女孩儿般的荏弱,竟是雌雄难辨。
赵黼却笑道:“王振,你多嘴么?”
云鬟凝睇赵黼,俄然问道:“是不是……出了甚么事了?”
云鬟深深垂首。
云鬟有些喘/息不决:“世子心疑,直问我就是了,何必难堪无辜之人?”
云鬟本要否定,想了一想,便道:“说是王妃非常喜好舒窈姐姐。”
瞬息,公然便闻声楼梯声响,那人在前,身后跟着的恰是薛君生,尚未卸妆,只把内里一层戏服脱了,因要来见世子,便中衣以外仓猝披了一件天青色袍子。
那长随万想不到公然是真,顿时有些慌了,忙先躬身跪地:“不想公然是世子在此,是小人眼瞎了没瞥见。”
云鬟不料他如许邃密:“另有沈家姐姐。”
云鬟自看的清楚,却仍只是面色淡然。
赵黼笑里有几分嘲弄之意:“省省罢了,今后苦还多着呢,只怕你的眼泪都不敷用。”
赵黼挑了挑眉,淡扫了一眼中间的云鬟,却见她聚精会神正看。
云鬟一顿:“是蓉儿说的。”
赵黼瞥着云鬟,见她脸儿有些微红,想是方才奔驰累着之故。
云鬟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固然高高在上者不懂这话,但民气之所想之所向,倒是任谁也反对不了的。”
赵黼正一眼不眨地看着两人说话,现在便缓缓起家,又对王振两人道:“你们如何还不走?”王振听了,如蒙大赦,忙施礼,拉着朋友飞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