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起家相送,望着黄知县迈步往外,忽问:“大人本来说故意有力,现在如何改了主张?”
林嬷嬷一怔,云鬟道:“就把这儿原样留下就是了,摆布庄子里也不缺一间房使,现在人都没了,且留着这房间,权当个念想儿……也好。”
云鬟道:“多谢大民气中挂念。”
瞬息云鬟竟自出来,两人厅上坐了,陈叔跟李嬷嬷便守在门侧。
黄知县缓缓说道:“都说是城隍庙的小鬼杀人,但倘如果鬼神要取人道命,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我也算看过些话本传奇,凡是鬼神索命,或附身令其自寻短见,或吸其精气摄其灵魂,不过易如反掌罢了,又何必特地用斧头劈砍,且又先断一臂再斩其首,这体例未免过分低劣……”
杜云鹤微皱着眉,道:“这花启宗是相爷的亲信大患,给他逃脱了,细算起来,连我也得入罪,这骨笛有些来源,不似是中原之物……四爷拿走此物,便是在设法儿保全我呢。”
杜云鹤瞄他一眼:“不必口口声声‘你们’。”
这一会儿,日影偏斜,暖风悄悄,外头树上的蝉鸣阵阵传来,除此以外,再无人声,更觉清幽沉寂。
黄知县本来不觉,但是来了这两次,俄然有种“世外桃源”之感,只觉心头的重负也一点一点散开,随风而去,化于蝉唱日影当中了。
黄诚不答反道:“先前张媳跟张老迈在城隍庙中争论,是张媳颠覆供品,若鬼怪欲追责,如何反杀了张老迈?并且,张老迈的卧房当中,缺了一样东西,你且过来……”
黄诚闻言止步,他转头看一眼云鬟,并未当即答复,只又回身望着厅外,面前一地灿阳,如满地烁金,暖熏喧闹的气味劈面而来。
赵六转过甚来,细心看杜云鹤,却见对方双眸沉寂无波,语气陡峭却不容分辩,仿佛是在同他说一件天经地义之事。
杜云鹤虽未曾对他明说,却也未曾否定,这天然便等因而默许了。
秦晨双眼圆睁,却不由自主地连连点头。
他双眸微红:“陆兄不悔为我,而我再痛心疾首、龟缩不前,却也没法窜改过往之事,现在,我想……或许今后我能够、能够……陆兄虽去,但我深明他的志向,他的脾气为人,我……想把这条残命,连同他的份儿,一并活出来。”这几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可意义已明。
云鬟点头,黄知县道:“我又亲去了小周村,到那小鬼杀人的张家查探过了……幸而不负,已经有了些眉目。”
杜云鹤却不再看他,只转过身去,望着天涯云起,道:“你只需求把这句话记在内心就是了,不必问为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