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朕看,总使你待在翰林院里怕是屈才了。”天子看向棠辞,见她听闻此番意味甚为明朗的语句还是正襟端坐不改色彩,内心暗自点点头,“恰好东宫詹事府空了些人手,你去做个詹事丞如何?”
“恭喜棠大人了,先前您为安宁长公主撰写的贺寿词陛下御览后便称道不已呢。”张吉还想阿谀凑趣几句,以期将本身在天子面前常替棠辞说话的事情顺顺溜溜毫不冒昧地铺垫出来,哪知才绕了道游廊,便见有一臻首娥眉的清丽女子满肩盈盈月光浑身清净水色地候在转角处。
玉雕以数位宫廷画师择选上古先贤贤人典故佳话,合作勾画图样模版,而后将图样交给将作监,再由将作监工匠与延请而来的官方工匠合算近千人倾力砥砺刻制。仅是雕制前前后后便花了两年时候,虽是秉承鼓吹国威延誉四方的本心,即便不算从极北之地运送重达万斤的巨石抵京途中所费人力物力,也可完整称得上劳民伤财。
天子的话语不符身份的谨慎翼翼极了,一个个字眼儿像硬生生从嗓子里生拉硬拽着拱出来的,听得棠辞胃里一阵恶心作呕,嘴角却一如平常悄悄挂着笑:“静慈师父收了香囊,日日夜夜戴着,非常喜好,头疼难眠的日子也少了很多。”
待写好后,皆将诗词文赋交与内侍,待宴后由天子亲身阅览,评出高低好坏之分,各有厚薄不等的夸奖。
天子点点头,命人赐座。
棠辞撩开衣袍,俯身膜拜:“谢陛下恩情。”
棠辞闻言,赶在张吉碎步消逝前仇恨剜了他背影一眼,心底里立时将他怨到了十成!
天子接过书稿翻看,眸中尽是宠溺,畅怀大笑:“这孩子,字写得倒比畴前好了很多,换了个称心快意的侍讲先生果然不一样。”他又冲张吉道,“你亲去她那儿叮嘱几句,让她早点安息,向来两地驰驱她便轻易体虚得病,莫要为了抄几本佛经舍本逐末地伤了身子。”
夹在中间的张吉不由打了个寒噤,只感觉本身快被这两人的眼神或左或右一齐戳成了筛子,还是筛米粒儿的小筛子。他低头哈腰着瞥眼看看棠辞,又瞥眼看看柔珂,衡量了二人身份职位后毕竟笑嘻嘻的冲棠辞拱手道:“方才奴婢说甚么来着?棠大人果然节节高升啊,从翰林院冷板凳上一跃而起入了詹事府,虽品阶只升了半品,可到底是为太子殿下做事,底下不知多少人钦羡不已呢!这不,豫王爷也青睐于大人,来日必是前程万里!奴婢有旨意在身,得先去宜阳殿下那儿传旨,且容奴婢先行辞职。”
是时,御前副管事张保的门徒张吉一溜小跑着出去,跪倒在地,向天子供呈书稿,咧着嘴角傻笑:“听闻万岁爷克日夜里歇得不好,宜阳殿下心心念念牵挂着,亲手抄了好几本佛经供奉在佛堂里,方才还遣人过来欲将这本佛经呈给陛下,说是入眠前读读也可安神。”
为棠辞奉茶的李顺德闻言行动微微一顿,几乎将茶水倾泼了。
淳祐帝高坐榻上,赭黄圆领袍上织就的两条金龙作喜相逢状,脚蹬阜靴。
宴毕,天子摆驾归去,群臣于偌大的行宫中亦有寓所可暂住,明日休沐,便也不急于赶回都城。
关上房门后,柔珂走近圆桌,翻开青瓷八角万蝠攒盒,八份色彩各别形状不一的精美糕点列于面前。她又取出一双银筷并一只小碟,倒了一杯清茶:“晚宴上光禄寺供奉的炊事向来油腻重荤,你打小吃不了这很多肉食,却又嘴馋,儿时没少是以闹肚子。享宴时我与你坐的远了,倒是不知你吃饱未曾?遂自作主张命人传了些吃食过来,你若还饿着,便尝几口罢。如果不饿——陪我说几句话让我多看你几眼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