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悄悄咬着牙颤抖,倒吸了口冷气,神智才垂垂规复过来。抬手去摸了那张带了血字的绢纱,尤感觉不成思议,“你是认出了我的字?”
沈栖用指尖拨了一下斜插在白玉螺珠瓶里的桂枝,纤长的枝条下落了几粒藐小蜡黄的桂花,又百无聊赖的用指腹一一捻碎了。
归正无甚豪情,不如将和离这事提出先筹议着起来。
沈栖闻声这些就头疼,不甘心的接过奉灯递来的题册,烦躁之下胡乱翻了几页。再一昂首,见奉灯已经磨好了墨,正举着沾饱了墨汁的紫毫笔一脸期盼的望着她。
沈栖本来也想问这话,可她身子的原主和这三少爷是青梅竹马长大的,旁人不晓得这奉灯倒是晓得内幕的。她不能不肯定,只好神采庞大的回视着奉灯,艰巨的点了下。
“远看巍巍塔七层,红光点点倍更加,共灯三百八十一,叨教尖头几盏灯?”沈栖接过笔时顺口将题目给念了出来,皱了眉抱怨起:“这题真怪,为甚么要费这个劲去算顶层有几盏灯?把造塔的人请过来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沈栖是离魂掉队的这具身子,她上一世随心安闲从未被人拘着做学问,突然面对这些如何跟得上,每日去书院也跟听天书一样的煎熬。
裴棠眉眼沉沉的看着她,再开口恨不能撕碎她一样,“本来你就是……”话至一半,又倏然嘲笑了一声,“又想和离?”
沈栖自知现在是不过是借居屋檐下看人神采过日子,点了点头,可转头又添了一句道,“要温温的,别兑井水。”
沈栖上一世也同裴棠和离过,自那以后就再没见过面,蓦地之间面对他如许彭湃的怒意,内心有些发悚。想他但是向来都人前人后端矜着的,如何这会倒……
“……”奉灯语气有些闪躲的意味:“都这时候了,厨房里指定没这东西了。”
奉灯瞧着也是不幸,不由心软了起来,“要不女人先去睡吧,等明个早些起来再填了这残剩的?”
奉灯露齿一笑,杏眼桃腮合法能掐出水的年纪,并不比沈栖瞧着大,“奴婢哥哥就在书院当差,定能送到三少爷手上的。”
“这――”沈栖本来还想矜持扭捏一下,但是下一刻就忍不住打了哈欠。搁动手中的笔,站起家捶了两下背,“你去看看另有没有羊奶。”
“嘭”的一声,房门俄然被人从外头踢了开来,屋中那一排紫玛瑙珠帘也被震得闲逛了起来。
奉灯闻声动静从外头出去正撞见分开的那人,过了半晌才回过神,一边往沈栖跟前去,一边抬手着门外喃道:“刚……刚才真是三少爷?”
裴棠盯着面前此人,眸色翻涌,好似很多话都堵在喉中卡着不出,终究不发一语甩了袖子就出去了。
沈栖见面前此人面色窜改不定,眉宇悄悄拧着,这身皮郛倒不比宿世的差,细心看端倪间还模糊有几分类似。可他不回话,越是叫她心中无底,等了半晌,摸索着软声道:“总归是上一世的事,没人晓得。你写下和离书,我们好各自婚配,你当你的镇国公嫡少爷去,我也不舔着脸跟着了。”沈栖实在另有一句话未说――既然心中有怨,总不好强行揉搓在一处度日,到最后也不过两看生厌的了局罢了。
少年乌黑的眼中带着痛恨和挖苦,“公然是你。”
沈栖一贯傲气,这平生只在裴棠一人身上铩羽而归,有过这一回这辈子就再也不想再受一回。即便现在是离魂入了别人的身子,可那甚么镇国公府的嫡少爷,她也不奇怪。
“那……奴婢给女人筹办热水去?”奉灯谨慎翼翼的探听,唯恐这位沈女人为了这个再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