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钰忙伸谢接过，两人又简言几句，这才各自拜别不提。
.............舜钰只觉心口突突的，她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虽逼着舜钰评价，她真说了，他却不置可否，持续昂首作画，舜钰立在侧边，不吭声儿。
遂噙起嘴角不睬，岔开话道：”张大人可还记得去承平县前，我说的那桩事麽？“看张暻神情显见健忘了，提示道：“工部侍郎田启辉满门抄斩的檀卷，错送入金耀门总库，大人说帮手取回的。“
跨入房内，即见杨衍着玉色缎直裰，摘去了冠帽，只用碧玉簪子绾发，一手扯住袖口，立在案前拈支蟹爪小笔，靠近看，确是在画窗外一树梅花。
舜钰有些惊奇，杨衍早时还警告她，勿要去他面前碍眼的，想跟樊程远问个清楚，却看他很难说话的模样，便把到嘴边的话咽归去，淡淡谢过，转了路向，朝正堂而来。
贰心底不知怎地，油升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思路，很想抓住攥进掌里，却又罪孽顿生，满满将自已嫌弃。
张暻听得有人唤他，辄身望去，不是别人，倒是冯舜钰。遂顿住，同身边侍从低语两句，那侍从便先行朝衙门里去。
她便道：”我是流散东风一树梅花萼，转眼儿即要隔天涯......大人看这句可使得？“
她又抬高声问：”冯生有一事不明，这类陈年遗案平日尘封，鲜少有谁理睬。大人怎想起去翻阅哩？“
听得推委之言，杨衍刹时敛起笑容，满脸的端肃，舜钰暗叹，瞧这位大爷一言不顺，又活力了。
舜钰推让不得，只得将狼毫接过，想了想开口：”风送梅花太小桥，飘飘，飘飘的乱舞琼瑶，此句可好？“
张暻接过递给她，展颜道：“这是承平县花美人糕点铺子买的，知你爱吃甜食，特带来送你。”
那张暻摇了点头：”是沈尚书托我调取与他.......。“
再望向舜钰，正撩着衣摆跑至他跟前，站定作揖，眼眸亮晶晶的：”张大人是何时从承平县返来的？“
窗外雪落花也落，房内很和缓，大火盆里兽炭孜孜地燃着，工夫似凝在那一炉沉香屑中，渐散出浅淡的甜味来。
舜钰哦了一声，将绢帛复又在桌案上铺平，拈起笔等了半晌，不见有声传，抬眼儿看杨衍，他亦目光熠熠看她。
杨衍听得脚步窸窣，竟是头也未抬，只命舜钰至身前来，看他梅画的如何？
”一时猎奇罢了。“舜钰满脸笑嘻嘻地。
张暻浓眉微皱，目光透着奇特：”万评事没同你说？我去承平县当日，即托叶向高将檀卷取回，偿还给了他。“
舜钰有些莫名其妙：“张大人该问吏部的官员才是。”
见过这人间最美的芳华，别的绘描得再动听，落入眼底也皆是糟粕。
舜钰出了吏部，低头沮丧沿着御道回大理寺。
杨衍终究画毕，他默了默，把狼毫递给舜钰，朝她道：“你即说我画的好，无妨再提句诗词来扫兴。”
待舜钰进了大理寺，沿着穿堂冷静走路，满腹疑虑缠绕理不出眉目来。
樊程远与寺副陈肖平日豪情亲厚，陈肖任这个六品官儿，已有七八年初，只等吏部百官核考时，能进阶为寺正，原觉是十拿九稳的事，哪想半途杀出个程咬金，被个历事监糊口活反对去，这心塞窝火的，与樊程远有日吃酒时，更是痛哭流涕，只感慨政业功劳再好，皆不如那桃源熟路通舟来的便利。
张暻吁口气，朝她头上给个爆栗，警诫说：“忠告一句，朝堂水深，最重谨语慎行，不该问的勿要瞎探听。”
舜钰写完了，拎起绢帛给他看，杨衍忽而道：”再添两句，你写，我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