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撵出去。”孙氏咬着牙嗔责:“甚么人都往屋里放,我不如养只狗儿,见着恶人来且会得吠两声,还不消每月头,涎着脸问我讨例银子。”
孙氏这才像刚看到李嬷嬷,凛着脸朝碧菱睨说:“瞧瞧谁来了,我真是三催四请才把这祖宗请来了。还不给她看茶上座。”
等了半晌见那女子沉吟不说话,又念叨:”你但是来带我走的么?我随你去罢。“
孙氏歪在榻上,用枣红绣团花的锦褥把身子裹的严严实实,她常日里最受不住热,这会倒冷得直打摆子。
阴盛阳缺,易招惹邪魔灵怪,便见有个女子坐在榻沿边,娇挺着隆隆的肚儿,眉眼笑的动听,侧身看着她说:“来见姐姐一面可真是难,你怎也不去老宅子探我一探,但是健忘去的路了,在东城观音寺旁的灯草王家胡同,面阔三间的就是,非常气度,好找的很。”
桂嬷嬷看她反正耍泼就是不给,一时也无体例,忍着气告别去了。
却未听得采嫣回话,遂瞥眼望去,一怔,竟是大老爷秦良径直走了过来,在榻沿边蹙眉坐下。
注:此篇对应第拾叁章,第拾玖章、第贰拾章等。
语毕面前突得一黑,再一亮,竟是展开眼来,那里有甚么人在,房里孤零零的,就她一个,倒是入了梦魇。
碧菱正欲移步去斟茶,又听孙氏道:“方才在外打帘传话的丫头是哪个?”
初听仆子急冲冲来报信,她还阿弥陀佛一声,恶人总有天来收。
“我还等着谁饶我的命呢。”孙氏气狠着脸骂:“你比我还本领,都能把人给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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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曾想报官来衙役后,查来查去,倒查到她的身上,碧菱那贱蹄子,把那日她同李嬷嬷争论的话,一五一十皆说了出来。
谁能晓得他就想不开,吊颈了哩!
窗外云阴压压的,落雨前,哪哪都闷着热。
孙氏再是要强,毕竟是个抑仗男人鼻息的女子,又身心俱疲着,顿显了软弱,流下泪来。
“你有胆再说一遍?”听着李嬷嬷嘟囔喊冤,孙氏柳眉倒竖,怒极反笑。
不管真情冒充,那大要的工夫还是做的极油滑的。
孙氏正觑眼细看帐册,一边听桂嬷嬷报帐。碧菱站在她身侧,拿了红木雕花柄团扇,正轻缓摇着风。
她如何也想不通,怎当晚儿,那李嬷嬷就被弄成又聋又瞎的废人,是何人起的恶毒手腕?
庆禧堂。
那女子抚抚肚儿,还是在笑:“妄畴前我俩那般好的姐妹交谊,你竟把我名又念错了,我是红翘啊姐姐,我这肚里的娃但是个男丁,大老爷盼得很呢。“
忽帘子一掀,李嬷嬷萎萎缩缩的挪着步出去,嘴唇蠕蠕,立在墙角蔫头搭脑的。
可一旦无人沉寂时,她便把那日,李嬷嬷同自个胡搅蛮缠的场景,不断的回想揣摩,一点一点抠着细节处。
张口厉声怒斥,倒也极快散开,只是那面上的神态,到底不如昔日恭敬了。
这下可好,她走那里,不管廊前还是窗下,那些个常日里点头哈腰的婆子丫头,胆都肥壮了,三三两两,蝎蝎螫螫凑一堆,不晓得再挑衅着甚么事非。
李嬷嬷听得如针扎肉,两三步至孙氏腿前跪下,叩首如捣葱,只求道:“夫人饶命。”
孙氏含混着道:”当时我年青气盛,与老爷结婚仅冒二年,哪受得住他对你那般的好,你又怀上子嗣,我也是没体例子事,过后我也悔怨来着,现老爷一房一房的纳,我也看淡了,倒但愿他能得个男丁,今后可养老送终。“
桂嬷嬷满面通红,屈身从地上拾起帐册,含辱回话道:“奶奶不知,前两月祖家闹水涝,冲平两座坟,墓碑也栽倒,那边看园子的才捎信来,说请得还是往年的修匠,缮修费已是按最低的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