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炳永免他再跪，拈髯轻笑起来：”长卿借刀杀人斩我侄儿之恨，自在我来取别性命，此次两江之行便是其鬼域归路，砚昭尽管看好戏便可。“
同客船的恰有赶赴镇江上任的知府杨清，曾与沈泽棠为国子监同窗，难能相遇自是喜出望外，二人一桌边吃边聊，非常欢洽。
沈桓神情讪讪，又去揪张宏的耳朵，张宏唉哟一声，撇着嘴喊冤：”哥你那本还是我借你的诶。“
舜钰有些迷惑，正待要细问，忽见那霍小玉穿鹦哥绿绸缎小袄，腰间束一条嫩黄绦子，下着荼白镶银丝棉裙，揩着水红帕子，摇扭捏摆一小我走来，却也眼波横飞的左顾右盼，俄然望到舜钰这边，弯着唇笑盈盈的过来。
徐炳永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一道去教坊司听戏吃酒，王美儿彻夜让你享用，必不枉此行。”
他抿了抿唇瓣，这才低声道：”徐阁老先行，下官安闲后尾随。“
她松了口气，将混乱的褥被铺平叠划一儿，侧头看看沈二爷的床，迟疑会儿，扭扭捏捏也去替他弄平整了。
徐泾看她喜好，冷静把那一碟调至舜钰眼面前，舜钰笑着伸谢，沈桓“孳”口酒，诧异地问她：“你但是啥都不记得了？”
秦砚昭眼眸一黯，到底失了沉稳气度，竭力恳求道：”此次两江之行，下官表弟亦侍从在列，我与他豪情亲厚，还望徐阁老高抬贵手，饶他一条性命。”
沈桓满脸的感激不尽，扯下两个香喷喷的大鸡腿，奉迎的搁进舜钰的碗时里，不忘切切叮咛：”你最好别问沈二爷去讨，悄悄偷出来给我就行。“
...........冯舜钰该如何是好？！
”你说甚么？“沈桓挖挖耳朵。
”冯生勿要多管闲事。“徐泾忍不住笑起来，仁至义尽，莫怪他没美意提示。
徐炳永默少顷，又淡道：“先皇令其为国子监监事，又掌管吏部职官之责，使得众朝臣或官吏与之干系不菲，话说至此，你该明白，他身虽非在朝堂，非在都城，倒是伏线千里，自有耳目替其把风灭祸。此次砚昭之策我早知必败，却仍罢休让你一试，亦是一种历炼。”
以她对沈二爷两世的体味，他儒雅又气度成熟，行端影直，还不至于太没羞没脸罢。
秦砚昭听得神情凛然，垂首咬牙道：“谨遵徐阁老教诲。”
舜钰瞧着他们神采非常古怪，只觉风趣，朝沈桓热情道：“你看得甚么书呀？但是武功秘笈此类？沈大人应无大兴趣，稍后我替你问他讨要，还你便是。”
想想也是，沈桓看向诚恳巴交的项忠，转而瞪眼盯着徐泾，未开口哩，听得徐泾不紧不慢道：”被沈二爷拿走了。“
徐泾又反复一遍，一众刹时寂然。
”.....才没有。“舜钰暗瞟过沈容乌青的眼眶，有些理亏地嚅嚅唇，不睬沈桓，伸长筷箸，挟起被酱油醋碟浸泡红亮的海蜇，很新奇，吃在嘴里迸脆的响。
舜钰虽未醉酒，却把远近诸多事儿冥想，碾转反侧间竟自睡着了。
沈桓提着温过的酒，在舜钰面前去返摆晃，咧着嘴笑嘻嘻地：“这里有好酒一壶，冯生可还要吃？早些时为了它，你还调拨二爷打我哩。”
”我家夫人......。“秦砚昭略有些游移，即见轿帘用力荡下，串珠穗子砰砰乱响，伴着嗤之以鼻的冷哼。
徐炳永挑眉看他半晌，嗤声训戒：“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者岂能如此软弱温善，我意欲新帝大婚后，擢升你为工部尚书，你只要晓得谦顺服命与我，今后入阁为臣亦是能够，若你为后代情长拘束，终难成大器。朝中良材太多，我何故抱持朽木不放，砚昭你可好自为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