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房无子人尽皆知,她现在虽掌秦府事,受人畏敬,可每逢年节宗祠祭奠时,看着各房年青辈儿繁忙,砚昭捧香,砚宏摆蒲团,砚春等几个嫡出守燃盆,展拜毯,再望大房一脉皆是裙罗钗黛,非常萧瑟,她便也会豪杰气短。
“这算个甚么事。”秦良鼻孔里哧了声。
舜钰嘴里道是,不经意瞟了翦云一眼,但见得小脸黄黄的,似清癯了很多,眼神更是欲诉还休。
孙氏这才说道:“二叔阿谁侄子钰哥儿可会来事,今轿马用的人多,他也来凑热烈,未曾派给他呢,就教唆砚宏替他出气,耍的秦管事团团转的。”
那碧菱不是旁人,原为孙氏的陪嫁丫头,年前才给秦良收为屋里人,此时但见得她小脸犹挂泪痕,听着叮咛却不敢前,迟疑着只把眼觑向孙氏。
这么一问,孙氏倒眼眶泛红,咬着牙不吭声了,碧菱上前嚅嚅道:“不怪大奶奶怒斥,是我手滑打碎茶碗儿,泼了这好茶。”
孙氏被驳得颜面挂不住,愈发悻悻道:“倒不是难堪他......我是气砚宏,常日里大祸小祸一起闯,哪次不是求我办理银子出来替他摆平,却还是这般忘恩负义,帮着外戚来欺负自家人。”
她装没看到,回身即走,穿过敞厅,至秦仲书房前,守门的小厮已通报过,引她出去。
章蕴途搁下茶碗,起家主动迎上,这些个能入国子监的儒生,今后若出息,随便做个官儿都在他之上,但是怠慢不起的。
秦良当甚么事呢,有些不觉得然:“钰哥儿是禀生,由官府按月随来粮油分子,并未在我们府里白吃白住着。听闻他要回肃州去,也没几日好见,你就该多姑息照拂些,做何刁难与他。”
“老爷怎这么说.......!”孙氏刹时面上赤色尽褪,嘴唇发白,颤抖个不住。
舜钰心提到嗓子眼,紧盯他问:“你道贺我作何?你又不晓得那笺书里写得甚么?”
话音才落,便听廊上脚步乱跑声,肖嬷嬷道谁这么没端方,走至门边掀帘欲张望。
哪想外头的人,气喘吁吁也欲打帘,手扑个空脚却未曾停,刹时收不住,被门槛儿绊了一跤,趔趄几大步竟险险跪在舜钰脚根前。
孙氏冷静地坐着,眼里流下两行泪来。
孙氏撇起嘴来:“统共就这点儿,哪够分的?老太爷那份早命人送去,其他房的只能等雨前茶出来,到时给他们多送些就是。”
碧菱会心过来,去拎了桌上的六方菱花壶,搭手作个礼,回身挪小步紧随跟上。
秦兴倒不在乎,满脸镇静劲儿,扯着嗓子嚷:“道贺小爷,国子监掌印章大人来递笺书,二老爷正陪他在书房吃茶,让你从速去哩。”
“还不快把眼泪擦擦,现在是愈发说不得,才讲两句就眼泪汪汪的。”孙氏将自个帕子掷给她,亲身去取来六方菱花壶,给秦良面前的茶碗斟满,笑道:“这是新采的明前龙井,南边老庄户才送来,贡给宫里的私余了些,用沥净的春雨水,小火慢烹等老爷返来尝个鲜。”
她便觑眼去寻,碧色间一长尾,肖嬷嬷也凑头看,笑道:“喜鹊叫,功德到,是个吉兆,钰哥儿有功德近了。”
遂让孙氏分些给老太爷及各房也尝尝。
走至园中,恰碰到刘氏携着翦云立烟水桥上,正在喂池子里的锦鲤。走上前见礼,刘氏听明来意,忙催她快去,莫让人等急。
舜钰睁大眼,噗嗤一声笑了:“现可不是年节时,作何行这大礼,可没有压岁钱把你。”绢荷几个丫头连同肖嬷嬷皆抿着嘴笑。
“府里高低大大小小的噜苏事儿,我若这般针尖麦芒的心,早早被气死了.......!”孙氏剜了碧菱一眼,闷闷吐了句,又把话咽了半句,眉眼儿委曲。